第30章 纵火犯之子（1/2）

柯允丞和平时在梦境场时有些不同。

现实中的他看起来更收敛，也更小心些，他双手插在兜里，停在自己面前，尽管看似非常随意了，可月光下依然能看到他微微闪亮的眸光，带着一丝压抑的湿润。

不知怎么，顾琰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妈妈温柔贤惠，爸爸幽默风趣，妹妹也是古灵精怪调皮可爱，顾琰就是生长在这样的一个温馨和睦的四口之家。

那时的他成绩平常，也会为了考试烦恼，朋友很多，也会记吃不记打的在不顾成绩一心扑在社团里玩儿，他和所有同龄人一样，过着平凡而又简单的日子。

一次周末，他们一家四口一起去看足球比赛，是顾琰非常想看的，可意外来的太突然，母亲突发心梗，可因为散场时交通过于混乱，救护车赶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直到现在顾琰也依然记得那天，记得母亲最后的笑颜，记得在那双手无力的垂下去之前，那带着温度的掌心还轻轻的贴在自己的脸颊，记得最后一刻母亲那细弱却温柔的声音。

“要和妹妹好好长大啊......”

令人窒息的沉痛毫无预兆的席卷了这个小小的家庭，可他们明白，当眼泪流干，裹起伤疤，留下的人依旧要好好生活。

然而，他们没想到，悲痛没有止步于此。

母亲过世不出一个月，一场大火，烧了大半个东方体育场，两人死亡，数十人受伤。

顾丛晚，他们的父亲，被怀疑为纵火犯。

监控系统因为大火通通报废，其实是没有任何明确的纵火证据指向顾从晚的，可不知道从哪里爆出来顾琰母亲不久前在这里病逝的事情......

就这样，仅凭猜忌加联想，仍是可以揣测构建出一次蓄谋已久的完整报复性犯罪。

一定是发泄报复性纵火！

纵火的罪名并不成立，可舆论的声音愈演愈烈，一时倾塌，但一切已死无对证，是的，他们的父亲......也永远的留在了那场大火中。

可死亡又怎么能消灭恨意，在这场灾难中，多少受害者的伤痛无处宣泄，又有多少‘正义的使者’无处指责？当他们抓住了发泄点，事情的真相也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那个寒冬里，恶意灌溉了青春，人们用指责和谩骂狠狠的安慰了这两个在这个漫长冬日里失去了父母的孩子。

他和妹妹到警察局的时候，等候已久的记者们一拥而上的把他们围在中央，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不停歇的闪光灯晃得让人睁不开眼。

连续的悲痛让顾琰的神情已经有点恍惚，可还是下意识的把妹妹护在身后，从各个方向伸过来的话筒几乎到怼到他的脸上。

“你父亲是否有对你们讲过纵火计划的事？！”

“你们父亲平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让一让！！”

“说话啊，说点什么啊！”

警车的蜂鸣声，记者尖锐提问的声音，维护秩序的声音错乱重叠的喧嚣在耳边。

从始至终，顾琰都紧紧的攥着妹妹的手，可是小希的指尖仍然是透彻的冰凉。就是在那样一个冬天，是个实在太过寒冷的冬天。

冷到手脚麻木，心也成冰。

那年，顾琰高一，顾希初二。

在这个世界，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家人了。

从警局回来后小希就一直在低烧，是该去医院的，再不成买点药也好，可是外面守着的全是记者，他们就像等待猎物的猎人，屋内稍有动静，就举起长枪大炮，向他瞄准。

一开始，他还会认真的回复一些记者的问题，说事情不是大家说的那样的，可是第二天顾琰就会发现，他的话，会被山路十八弯的曲解，然后用完全另一个口吻复述出来：“顾丛晚的遗子说，就算爸爸是纵火犯，也希望他能活着。”

冰冷屏幕中透出的字句冷漠又陌生，在这万千的声讨声中，他的声音渺小到不复存在，他的委屈和悲痛没有人能听到也没有人愿意听，但那些人仍然不断探问着，紧追不舍。

顾琰从猫眼看出去的时候，发现就连自己走到玄关的脚步声也被他们敏锐的捕捉，门外的人马上举起了相机齐齐对着门口。

从猫眼收回目光，顾琰袖口下的指尖紧攥的发白，不行......他还是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