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1/2）

楼知秋总以为是庭雨疏沐浴露的气味，可今天他还是闻到庭雨疏肌肤在别墅沐浴露的味道下还有一层若有似无薄薄的香气。

这气味不甜，也不清苦，是另一种像植物的芬芳，有道是君子佩兰，肌理生香，可庭雨疏不用香氛，怎么还有这样清爽怡人的味道。

“你是兰花仙子变的吗？”

“不是。”

楼知秋搂紧了庭雨疏，把他抱向自己，鼻尖抵上庭雨疏脖颈上白嫩的皮肉。

这个姿势对庭雨疏来说不太舒服，身体不好着力，但他没有挣扎，任楼知秋摆弄。

楼知秋细致地嗅闻着他的颈项，追随那缕特别的香味。

这缕香气似乎是庭雨疏的密码，只有他一个人独有，只要一闻到这味道，就只能对应想起他的所有，而不会别的什么人。

何况又是如此私密的特质，闻到他的香气，与他之间的亲密就像身体的记忆一般，是一种难以忘怀、深入骨髓的熟悉信任感。

正因为如此，楼知秋非常依恋庭雨疏身上的香气。

人对气味的敏感远胜于视觉的敏感，即便剥除其余感官，只要有这一缕幽香，楼知秋就能认出是他，感受到他切切实实的存在，充满安心和依恋。

庭雨疏不会知道楼知秋搂抱着他，是一种怎样的激动，也不会知道，对楼知秋而言，他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在那么多绝望的日子里，幼小的楼知秋仰望着他，抱着他的周边、海报一个人藏在被子里哭泣。

楼知秋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那样崇拜他。

他最近经常陷入一个迷思，他和庭雨疏日渐亲密，偶尔会产生一些怪异感。

仰望一枚明月与朝夕相处完全不一样，楼知秋当然不会觉得失望，只是当认识了“真正”的庭雨疏后，他开始怀疑，从前他的崇拜是否是自己编织的一个梦。

那是与庭雨疏无关的事，只是他自己想象中的庭雨疏。

这么多年的崇拜与喜爱，还有意义吗？

也许是那时候的他，太过绝望无助，需要一个寄托，需要一个灯塔，恰好选择了庭雨疏。

庭雨疏的境遇本无望困境，他却又那么强大，像一柄出鞘的利刃，斩断一切拦路的荆棘，乘风破浪，勇往无前。

他是一个英雄，令人惊叹。

不，不是恰好，楼知秋想。

庭雨疏身上那种吞讨破万象的气势，强硬得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无论多么凄惨无情的命运，都不能阻止他的道路。

他凭自己的孤勇杀出一条生路，那不是偶然，他如此闪光，应当叫所有人难忘，只是自己幸运，才看见了他，不过看见过一次，就不可自拔。

他的天赋、才能，他的品格、傲骨，甚至是他的绝色无双，都令人如此难以忘怀。。

楼知秋过去从未想过，他们能有这样的缘分。

曾经他仰望着庭雨疏，哪怕庭雨疏无心的眼神随意扫过观众席中的他，都能让他紧张又喜悦。

可是这个人与他的世界交汇了，参与他的生活，成为他的队友，实现了他的梦想，甚至和他谈恋爱……谈恋爱。

他成了庭雨疏无理由偏爱的人，心疼宠爱的人。

这比他的梦想还要出离！

楼知秋想，人都是贪心的，他已经没法想庭雨疏从他的生活里离开，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他害怕他和庭雨疏的邂逅只是一场短暂烟花，容不得一点不安的因素。

他贪婪地抵着庭雨疏的脖颈，深深呼吸。

“你会不会怪我？”

他没有说是什么事，庭雨疏却懂了，“不会。”

楼知秋的鼻梁一瞬间酸了。

他到底在怕什么呢？

“卧室是不是太宽敞了，我不喜欢太封闭的空间。”他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庭雨疏心里一动，有了预感。

楼知秋沉默了好一会，才又开口，“我……”

又没了下文。

在楼知秋第二次开口之前，庭雨疏轻轻搂住了他的脖子。

“没关系，知秋，不用告诉我。”

楼知秋看不见庭雨疏的表情，可他的声音温柔地让人心碎，叫楼知秋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就被击溃。

下次、下次再说吧。

他紧张又害怕，打算在今天向庭雨疏坦白自己的过去，这不仅仅是过去发生的事，还会是他们现在、未来的一个结，他一天不说，这个结就一天过不去，但他又害怕，他要是说了，他们就没有未来了。

楼知秋的眼泪一下就涌上眼眶。

庭雨疏太溺爱他了。

我又要做一个逃跑的胆小鬼了，楼知秋抱紧庭雨疏，在那些令他痛苦的事物面前，躲到庭雨疏的背后。

可是庭雨疏说过，让他自私一点儿，那他躲到庭雨疏背后，应该也没关系。

再自私一点呢？反正是庭雨疏，没关系吧？

“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楼知秋知道自己可恶又自私，这是一个陷阱，庭雨疏如果拒绝，就会让他陷入不义，如果答应，就会叫他背负一个沉重的诺言。

庭雨疏在他怀里动了一下，然后，楼知秋感觉额头上被轻轻印了一个冰凉的吻。

“你终于说这句话了。”

你终于，开始信任我。

他的话分明透着喜悦，却让人感到悲伤的温柔，好像楼知秋落在他脖子上的泪烫伤了他，烙铁一样灼烧得他充满痛楚。

一瞬间，楼知秋觉得，他的温柔让自己所有的怀疑都变得可笑不堪。

他一直在默默等待，充满耐心、宽容的，所以才会第一时间回应、接住自己。

楼知秋再也无法忍受，抱紧他的肩膀，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芳香，小声哽咽道：“……我爱你。”

他的保护神不再是供他仰望的、天边的明月。

这枚月亮栖息在他的身旁，只为他一个人的眼泪悲伤。

庭雨疏任他匍匐在自己怀里消化情绪，一手搂着他的脑袋，另一只缓缓顺着他的背。

过了好一会，楼知秋平复心情后起身，很端正地跪坐着，问他：“我有件事想问你。”

察觉到他的认真，庭雨疏也撑起身。“什么？”

“你上次说你喜欢我……那样对你，为什么？”这对楼知秋来说太重要了，几乎掌握了他的生死。

庭雨疏一手撑在榻上侧坐着，想了片刻，“可能是从前总是被木行踔打，就习惯了。”

“那怎么可以……”楼知秋满目痛色，这不是他能接受的答案。

“也许你不明白……”庭雨疏低着头，声音恹恹的，“我觉得我离不开。”

楼知秋看着他。

“我那时候太小了，还分不清，什么是对的，我还不知道，木行踔是个恶魔。”

楼知秋轻轻问，“你没有想过逃跑吗？”

庭雨疏摇了摇头，逃跑又能逃到哪儿去了，他甚至不知道，向谁求助。“我的人生只有魔鬼，如果连魔鬼都没有，那我就只有一个人了。”

庭雨疏的神情太过萧索寂寞，让楼知秋感到心慌。

“现在不是了，你不是一个人……”楼知秋抓住他的手，想传递给他温暖。

庭雨疏抬头看了他一眼，楼知秋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像一汪澄明的清泉，却含着浓浓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