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山阿 第十七章 陶溪地僻(1/2)
第二日寅时初,一轮将近满圆的月亮沉沉悬在地平线之上,夜幕即将迎来整夜最暗的一刻,但黑沉沉的天际边缘已隐隐约约透出了一点微光。
楚岺均、云容、陶伯三人来到约定好的北城门侧门,绕到近前,才看见一个挺拔的黑色身影。
乐朗言没有穿平时的白底银黑纹宽袍深衣,而是一身黑色胡服劲装,悄无声息立在城墙边,仿佛黑夜中的一柄利剑,随时都可出鞘,展露寒芒。
几人已有默契,各自做了个手势,并未说话,便有人为他们引路出了侧门,门外是四匹训练有素的骏马,沉默无声地立在将晓的天空之下。
寅时正刻,四个骑马的灰黑身影离开了邵都,仿佛四支沉默的箭,射入北面的黑暗之中。
郇县陶乡阳仁里陶溪村,位于邵都以北的盘石岭脚下,从邵都出发,骑马一路飞奔,也要走一日一夜。
偷偷潜出邵都的几人星夜兼程,由陶伯引着绕开了县衙和乡府在官道的关卡,走了陶溪村商人为避税常走的隐蔽小道,楚岺均三人不由得感慨民间的智慧。
四人奔驰在苍茫大地上,终于在耸立于地平线之上的连绵山岭下看到隐约村落时,已是第二日下午。盘踞了一整天的浓云在渐渐消去,天际渐渐显出一点黄昏的霞光来。
陶溪村各户人家错落地依山而建,可见丘陵缓坡之上,山脊阳面多有房屋和此时一片荒芜的梯田,而山谷则依然是密林,松柏苍郁,有些松树顶端还凝结着雾凇,林深处尚有积雪。
若从山坡之上往谷底看,便可见谷底没有一棵高大的树木,唯有一片低矮草木,在寒冬的晨风里灰头土脸,瑟瑟发抖。
整个村子只有寥寥一点烟火,几无人声,显得死气沉沉。
楚岺均三人跟着陶伯把马拴在山口旁的树林中,借着山谷密林的掩护往山坡上走。
爬了约莫一个时辰,拐过一幢房子,便见一幢破败的矮屋,旁边一片坍塌的砖瓦,依稀能辨别出原来应当是一个院落。
陶伯猛地顿住脚,忽然发了疯一样向那破屋冲过去,徒留其余三人面面相觑。他们警惕地看看四周,见天色将晚,又是寒冬,周围依然是没有任何人影的样子,便谨慎地跟过去。
三人跟着陶伯走进那破败的屋子,只见屋里空无一人,地面全是打碎的瓶瓶罐罐,锅碗瓢盆、柜橱案几东倒西歪,仿佛遭了贼人洗劫。
而陶伯半跪在翻倒的柜子边,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紧握着双拳,却已是泣不成声。
他满脸涨得通红,青筋暴起,似乎想要嘶吼出声,却依旧记得此次回来需要秘密行事,只能把愤怒和悲痛都咽回肚子里,眼泪哽在喉头,一片咸腥,仿佛鲜血咽下肚。
三人都沉默了。
他们大概猜到,陶伯逃离被发现后,家人可能遭遇了不测。
楚岺均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扶住陶伯,艰难开口道:“陶伯,先不要着急,看这里的样子,没有任何血迹,所以你家人可能是被带到了某个地方,之后这里才被砸,因此人应该都还平安,现在一定要冷静些。”
“……我明白。不用担心,我马上就能恢复过来。我……我不能就这么垮下去,我还得去救回我的倩娘,还有大儿二儿和小宝……”
之前赶路,休息的时候,陶伯曾经提到他的贤妻倩娘,织布是一把好手,两个儿子已经能帮家里干大部分的农活,小女儿小宝不过六岁,但已经能跟着母亲去山里采野菜了。
面对如此变故,三人都不知道该怎样劝慰这位伤心欲绝却又要强自振作的父亲。
楚岺均心中最是痛悔,想到也许就是他推行改革政令时的一个纰漏,就导致了陶伯这样淳朴善良的农民一家的大难,上位者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或许到了人民头上,便是灭顶之灾。
他的心绞成了一团。
正在几人心中均是大为不忍时,门口忽然传来一个试探的怯生生的声音:“陶伯?……是陶伯回来了吗?”
陶伯一愣,擦了一把泪,回头看门口:“……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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