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断头(1/2)
仇先生用足了力气,金不戮又对师父全无防备。这一巴掌,将他打得歪倒一边,额角撞在石壁上,磕出血来。更兼嘴唇被牙齿磕破,鲜血顺着嘴角蜿蜒流下。本就不大的脸,半张全肿了。
耳中更是嗡嗡作响,几近失聪。
金不戮从小到大,没听师父讲过半句重话。金泰怜他幼年丧母,又受过重伤,将儿子捧在手心里。别说打了,就连责骂都没有过。
今日遭师父如此体罚,见师父如此暴怒,一时间惊恐异常。金不戮捂着脸上肿起的地方,直直地发愣,爬都爬不起来,更别提说出一个字了。
仇先生愤怒且痛,指着徒儿的手都在颤抖:“那个温旻,别说是沈知行的徒弟,单看本人品性也恶劣异常!小小年纪便学会玩弄人心,心狠手辣。他在姑苏是怎么当众报复景氏姐弟的,是怎么对付群英灿抗议的群雄的,在杭州又是怎么对你的!你是瞎了,还是傻了?!”
又恶毒地诅咒道:“你在孤山救他,一如当年我救沈知行,已经不可理喻。若再信他,就如我信沈知行!万丈深渊等着你!”
言尽于此,突然内心狂跳,全身筋脉大乱。如在姑苏时,哼都哼不出一声,直直向后倒去。
金不戮惨呼师父,奔上去扶住仇先生缓缓坐下,防止他磕到后脑。
金泰曾经提过一句,当年师父将金不戮和阿虎阿鹰三人送回时,也是这般心脉大乱,放下三人便倒地不起。在金家堡闭关调养了一年,才完全恢复。只是出关之时,一头乌发尽数变白。
由此,金不戮一直认为师父是为救自己耗费了心神。今见师父气得旧伤复发,又难过又内疚,慌忙为师父输送真气。
过了良久,仇先生才缓缓恢复正常。脸色仍然煞白,好在能自如活动。抬眼见到徒儿一张脸还肿着,血泪斑斑,凄凄惨惨。却只是关切地望着自己,丝毫没表现出被打被骂后的愤恨与不服。心知金不戮从小便是如此心性,不由一叹。
“辽儿。你这般性子,日后免不了重重考验。切记保护自己。”
说罢,也不多做告别。起身戴好头套便走。纵然还有稍许踉跄,却拒绝金不戮相扶。
望着师父一步步远离的背影,金不戮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已远离。日后风行万里,水漫流沙,却只是自己一人了。
两行清泪流下,声音却不再波澜:“师父。还有一事,恐难避免。”
仇先生站住脚步,却不回头。
“沈知行此来,定会找徒儿要一件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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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不戮被师父一巴掌打得十多天才恢复。期间因为脸上手印肿着,根本不敢出屋。对外只称操持丧事外加丧父之痛,要在屋内潜心读经,连道场也不去了。
阿鹰不明原因,大喊不服,要找大师伯理论理论。也被虎伯来了一巴掌,罚去刷洗全规屿所有净室,并倒所有房间的夜香。老实了个把月。
这一段时日,倒是苦了温旻。刚和金不戮摸过手,互相说过体己话,却又见不到人了。
曾有心去金不戮屋内找他,又担心惹他再生气。只是远远地望着金不戮院落所在的高高斜坡,暗自嘀咕:阿辽住得这么高,连个台阶都没有。每日上上下下,该有多麻烦。难怪动不动就呆在屋子里不出来了。
只能每天按照金不戮的嘱咐和爨莫扬轮班看道场,期间没少领着维摩宗弟子和明月山庄的人横眉立目。终是念着身在金家堡,双方各自忍让,没有动起手来。
每天还照例为金泰读一遍经。第一遍之后就会背了,几万字的经文顷刻背完,一代宗师都没他倒背如流。
本次前来金家堡的维摩宗弟子,还是姑苏的老组合。游一方、纪佳木和小七、木范婕四人。说是得了宗主密令,前来相助。
温旻深知这四位,除了纪佳木没太人能打。前来相助是假,只怕另有隐情。
纪佳木只是一笑:“我还是知道这里是何处的。更何况有护法师叔在此,你还担心师姐吃了金家堡的人不成?”
果然,她在南海规规矩矩,着装肃穆,帮忙维护道场,还一起读经,根本不曾找人“修炼”。
倒是游一方,嫌弃堡内在丧期只提供斋饭,偷偷出去吃了两回肉,大赞烧鹅和豉油鸡味美。更喜欢新抓回的海鱼,还要拉温旻一起。
温旻婉拒了,决心在道场期间和阿辽一同吃素,一丝荤腥也不肯沾。
又见赵廷宴没来,不知大师兄一人在宗主面前如何舞,便要小七不时与探子交换情报,多多掌握宗内消息。
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练剑练功。温旻和师父以及小七研习讲姑苏一行见过的各家功夫,讨论应敌之策的短长。见识一广,思路大不相同,温旻聪慧,小七也正是学东西的年纪。这一趟南海之行结束时,师兄弟进步之大,比在小五台山更加日新月异。
沈知行本也不是个严苛的长辈,除授业解惑之外,任由小辈们折腾,只一句叮嘱:“不准在金家堡闹事。”
闲来无事,独自跃上一株榕树,遥遥望着远处碧波出神。
他来南海,固然为了安慰金不戮,也是为了追踪梅尘剑。却更有个心思暗暗萦绕,让他紧张不已。
金家于“他”曾有铸剑之谊,又受托派独子去杭州送断剑。而今金泰去世,他都不来祭拜的么……
那么善良,笑起来那样好看。他一定会来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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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温旻没轮班去道场,照例一边背佛经,一边抻着脖子,朝金不戮所在的院落张望。远远地,就见院门打开,虎伯背着金不戮,几个起落下了坡。而后将他放在地上。
金不戮扶好拐杖,冲虎伯点点头,自己朝外走去。
原来阿辽是这般从高坡上下的。
若我在,定然天天抱着他。不要他自己费力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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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不戮刚朝外走了没几步,就见温旻捧着香冲道场的方向走。依旧一身素白,头发一条麻布扎着。
出门之前,金不戮已做万千准备,可没想到竟然如此突然地撞见。满身盔甲顿时碎了一地,站立不稳,蹬蹬后退了好几步。
温旻赶忙跃过来,一把搂住他。如以前般贴近了,把温凉贴成炽热:“一个人在屋子里天天哭,是不是?”
金不戮双目红肿,的确没少哭。生怕再被温旻看透什么,轻轻地推开他。
可温旻是什么眼神,早看见了他额角的伤:“这是怎么了?”
金不戮道:“太累了,也不想吃饭。跪着读经,猛一站起来便摔了。”
温旻将信将疑。见金不戮消瘦之外,神色哀伤,甚至透着股深深的绝望。盘了一遍金家堡内各色人等,谅也没谁敢动他。又不想把他惹毛了,便没有追问,姑且信他是自己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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