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秋草-86（2/2）

艾伦沉默了片刻，手中淘米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看着林师，沉声说：“利兹你总是很喜欢否定自己。”

林师微微停顿。

“是吗，我觉得大概没人比我更自信吧。”她面色平静地说。

水声在两人中间荡漾。

艾伦看着林师，微微皱眉。

“团长那个时候给你我的呈词就是想告诉你这一点，你不应该不明白。”

他看着她说。

团长……

林师停下了洗菜的手。

金发蓝眼的面容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微微一怔。

团长……

埃尔文……团长……

被皮克……杀了……

她的指尖微微一颤。

她没能救他。

他还是死了。

她竟然……一直没有想起来这件事情。

“对了……忘了问……”

她缓缓开口，嗓音平淡。

她转眸，看向了艾伦。

“在我离开岛上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记忆猛地涌上她的脑海。

艾伦告诉她团长的死讯时，她完全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这也导致，她一直没有想起来团长的死去这件事。

艾伦的面色没有任何改变。

“曾经的事情，没什么好纠结的，利兹。”

他垂眼看着林师，说。

“我明白了。”林师面色平静地看向了手中的菜，说。

艾伦的目光微微一颤：“利兹……”

“这就是为什么，你那个时候跟我说不是我的错。”

她的声音几乎不带任何感情。

“利兹，这本来就不是……”艾伦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隐忍的情绪。

林师看向他，轻松地笑了一下，以风轻云淡的语调说：“放心，就像你说的那样，纠结百年前的事情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我没办法改变既定的事实，也没办法回去把皮克千刀万剐。我没有救的了团长，也确实跟我没有太大关系，除了我大概让他背了我的锅在死前受了些折磨。”

艾伦看着林师，唇瓣微微动了动。

最终，他将眼中的情绪按回了眼底。

他平静地看着林师的双眼，嗓音微沉：“利兹，你已经救了很多人了。”

“我知道，”林师微笑着说，“我已经是血赚了。”

艾伦再次将从心口爬上自己眼睛的刺痛情绪压了下去。

他沉默了。

“你这一说话就停的毛病要改改。”林师说着，把洗好的一棵菜丢到旁边的篮子里，又拿了下一棵。

艾伦回过神，看向了面前的米。

平静的水面，映出他被阴影笼罩的双眼。

他的手颤动一瞬。

“利兹……你应该知道吧。”

他低沉的嗓音带上了几分压抑的喑哑。

“是我和三笠让兵长把注射剂给了阿明，团长才会……”

他再次看向林师，说：“如果真的要怪谁，那也是怪我。我太自私了……”

他微微咬了咬牙，嗓音微微颤动：“是我的自私……让你们……让你和团长……”

“你这么想就错了，”林师打断了他，平静地说，“你这不叫自私，你这叫亲疏分明……”

林师说着，微微一顿。

她看向了艾伦。

对上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她嗤笑了一声，说：“可以啊，艾伦·耶格尔。”

艾伦看着她，目光坦然而平静：“什么？”

“对我就不用装没听懂了吧。”林师将手中再次洗好的一棵菜丢进菜篮，面无表情地说。

艾伦闻言，淡淡地扬了一下唇角，说：“利兹你之前不就经常这么干吗。”

“是吗，我没印象就是没有。”林师说。

艾伦：“……”

这话他没法接。

“你这不挺会安慰人的，”林师亦勾起唇角，说，“被你这么一说我都愧疚不起来了。”

艾伦再次沉默了片刻。

他看向了手中的米皿，缓缓抓着里面米，沉默。

片刻，他嗓音略低，道：“不是。我只会安慰你。”

林师微微一愣。

艾伦目光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嗓音平淡地说：“我最了解的就是你，也只了解你，所以只会安慰你。”

“嚯，”林师说，“你这语气搞得我以为是个什么。”

“你还想是什么？”艾伦面无表情地问。

“我以为你跟贾斯汀那家伙一样喜欢搞煽情这套，”林师面上恢复了平静，继续麻利地洗菜，“毕竟你之前就不太正常，又要父爱拥抱又搞什么我喜欢就多说几句的。”

艾伦再次沉默了片刻。

“我那个时候只是……”艾伦嗓音略艰难地说，“想让你能高兴一点。”

“那你要庆幸我那个时候没什么感情，”林师平静地说着，把菜往篮子里一丢，“否则我可能就因为舍不得你然后撂担子不干了。”

艾伦再次沉默了一会儿。

林师摘了两个烂菜叶，面无表情地喟叹：“不过，人类的情感真真是拖累。”

艾伦：“……”

这个言论和句式怎会如此耳熟。

“行了，我姑且接受你觉得我比较温柔这个假命题。”她关了水龙头，看向艾伦，说：“而且放心，我不会再纠结于过去。”

她看着面前青年翠绿色的眼睛，声音不带情绪。

这真是……

过度了解对方导致的奇怪的默契。

她知道他不是会被罪恶感束缚的人。

他也知道，她总是容易被罪恶感纠缠，又很快能够用理智强行把自己从罪恶感中剥除。

解决一切问题的速度，快得让她享受。

艾伦看着她，笑了一下，说：“好。”

“嗯，”林师点了一下头，说，“所以，艾伦·耶格尔先生，为什么我菜都洗完了你的米好像还没怎么动？”

艾伦：“……”

艾伦：“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