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两望咫尺隔(1/2)
还尽被吞噬的灵魂和记忆,并和上次一样吸干空间中的九泉灵力,将己身本源之力渡给飞蓬后,重楼总算勉强将飞蓬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可不稳定的魂魄只是因外力暂时粘合,随时随地都会散去。
想起神界彻底封印进不去,若将飞蓬魂魄送至神界入口,哪怕能被吸进去,离复生之阵所在也有很大一段距离,重楼便不怎么放心。他看着意识还未苏醒的飞蓬,决定尽快去找修复魂魄损伤、帮助融合碎魂的灵药。
但做完这一切,重楼的脸色已是惨白一片,周身气息极度不稳,显是境界有所衰落下滑。又有控制不住的疲惫从内而外波荡开来,让他眼前发黑,往后一倒,重重摔下了床。
“咳咳。”重楼捂着嘴,鲜血从指缝里溢出。可事到如今,他根本没心思照顾自己,只低头用灵气把血迹擦干净,便立即将飞蓬断了的骨头接好,把人抱去浴池,动作比往日更轻柔。
洗去心上人身上的狼狈,这一回重楼再瞧着短期消不掉的情印,再无往日无比顺眼的自豪感了,只觉得无比刺目。他咬紧嘴唇,小心的为飞蓬上药,一如既往的按摩了全身,甚至抹了一些修复肌理损伤的药膏。
结束后,重楼忽然又想到什么,赶忙环视一周。他瞧着暗色调的整个房间,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立即换个换个空气清新、景致美丽,更偏向于神族审美的地方,最好还要安全却充满人气,便于飞蓬醒了之后修养和散心。
索性,重楼为飞蓬塑造的牢狱只有这里,但本身在魔界各地拥有的住处居所,却是极多的,虽然他都不怎么去。以最快速度走了一圈,重楼选定了一处大隐隐于市的院落。
那里景致极好,是一处湖心小岛,地方不大,也就前院、花园和后院。可位置是在魔界一处很繁华的内海城市,仙妖鬼各族前来历练着常来常往。因在整个城市内都不允许动手,无疑又热闹又安全,充满人间烟火味。
正好,也方便得到外界灵药的消息。自飞蓬轮回至最近,他已将有助于魂魄的天材地宝搜刮了不止一次,品级高、效果好的,魔界内算是差不多清空了。去混沌又太远,短时间赶不回来,便只能关注外界了。
动手搬离的时候,重楼打开柜子满是衣物的,又看了看书柜和床褥,终是什么都没带。以飞蓬的细致,为了寻找破绽、逃离囚笼,必是屋内每一处都熟悉过。为了不让他醒过来之后,再触景生意的被刺激到,此地任何一物都不能再出现。
还好那个湖心岛的院子里,生活用品也算齐全,是暗星为自己添置的。等过去之后,自己再根据飞蓬的喜好采买新的吧。私库虽没剩下多少积蓄,但以自己的空间法术,随便找些耐用材料,就能制作空间器物贩卖,钱财还真不必担心。
可是,在他抱起飞蓬就打算走的时候,才被解开束缚的炎波血刃忽然跳了出来,戳了一下主人的手,钻进了床底。
“怎么了?”重楼面色苍白,抱着沉睡不醒的飞蓬,伸手掀开了床板。
床下一颗拳头大小的纯黑宝石,印入了重楼眼里,如巨锤重重砸下,刹那间肺腑俱碎、痛彻心扉。
“天生神族者较各族而言,感情略显淡漠。但若眼泪承载最浓烈之情,会凝成宝石,与持有者产生共鸣。其颜色随情而变,感情越浓、颜色越深,而块头则取决于实力。最小者莫过于指甲盖,最大者目前是羲和丧子流泪时,事后结成的宝石有半个拳头大呢。”
“那你呢?你是风云之子,也算得上天生神族。”
“你问我?若我因某事而彻底心如死灰,所凝成的一定是一块能让持有者如见归墟、再无光明的黑宝石吧。应该…还挺大的?”
“飞蓬…”
“只是说说罢了。我这一生,可绝不会落入羲和那般无力的境地!”
重楼脸上再无一丝血色,他伸手摄来那枚宝石,攥紧。
让人窒息的绝望、不甘、后悔和担忧扑面而来、无穷无尽。等他回过神,已是松开手,瞬间泪流满面。
“谢谢提醒。”极力压制灰暗的情绪,重楼勉强振作精神,他收起那颗飞蓬的眼泪所凝聚的宝石,抱着人踏入空间通道之中。
被主人感谢了的炎波血刃坠在后面,才来到新居的寝室,便安静的落在桌案上,仿佛自己不存在。
主卧临海,床内部有一扇窗户。隐约的风声水声,透过窗棂传来。
重楼心中了然,对于这种设计相当满意。他上前彻底打开窗户,心想,听涛声阵阵,赏流云飘飘,观旭日东升,看夕阳西下,一年四季、光阴轮转尽收眼底,会是擅长时光法则的飞蓬所喜欢的吧?
心里抱着一线希望,重楼把飞蓬安置在宽大柔软的卧榻上,从柜子里抱出被褥,还挑了舒适的绸缎亵衣,把人身上那件旧居的换下粉碎。
此后,他立即泡了一壶灵茶,缓慢的倾下茶碗,喂飞蓬喝下。值得一提的是,重楼这次没有再借渡茶之便占便宜。
但灵茶的灵力有限,只能滋养身体,重楼自然立刻去搜寻有助于魂魄的灵药。没服药之前以飞蓬现在的伤势,无疑是醒不来的。
重楼拿着炎波血刃,打算破空离开魔界,去搜寻天材地宝时,还是忍不住回了个头。
明亮似魔尊空间的房间内,飞蓬静静沉睡在榻上。他原本白里透红的肌肤,和往日一样,依稀染着些才沐浴过的光泽。
却在领口和手腕处,留有浅薄却切实存在的不堪痕迹。那是抹了修复肌理损伤的药之后,还存在着的,也是重楼魔体肆无忌惮留下创伤的证明。
而飞蓬整个人看似睡姿平稳,可又明显睡得相当不安稳。他蹙起的眉头形成了褶皱,不似往日那般舒展开来。嘴角更是再也没微微上翘,那副睡着也能舒缓轻笑的样子,重楼心知,自己想必是永远也看不见了。
齿列瞬间没入下唇,牙尖甚至戳破了皮肤,但重楼完全没有在意。他深深看了飞蓬一眼,终于迈步踏进了通道。前些年的种种作为,在重楼脑海中一一闪过,造成的结果和影响亦是一一回顾。
以飞蓬的性情,为自己不信死劫,为自己神狱受罚,为自己坠入轮回,又怎么可能单纯为了神魔大战,直接就走了忘情道呢?唯一的答案,就是飞蓬所行的忘情道,非是他想的大爱,而是极小众的忘小爱、全天下。
这虽然和大爱忘情一样,需要程度极深的博爱之心,也在成功后同样会形成不能破坏的忘情道体,但这一种走忘情道的方式,只能一往直前、全无退路,决不能被忘情对象破身。若是半途而废,不论心甘与否,都道途断绝、再塑无门。
其他通向三皇境界的道途,无情道众生蝼蚁,即是心中无人、唯我独尊,只要除自己外另有在乎之人,便不可能走通,就连各界界主也无一择选此道。
至于绝情道与有情道,前者抱断绝私情之心,以杀死所慕之人为方式,前提是有情可斩。重楼丝毫不认为,被自己如此对待之后,飞蓬还能有情意残存。而后者以有情为门槛,两情相悦、并肩而行为核心,飞蓬已不可能再对自己有情。
那么,被原本倾心相恋的心上人凌·辱至此,前路又再也不通后,飞蓬还愿意活下去吗?这个问题如霹雳炸响,令重楼再无法自欺欺人。
“咳咳。”无法言喻的心绞痛席卷而来,重楼一只手捂住心口,另一只手堵住鲜血蜿蜒流落的嘴唇,脸上难以抑制的浮现痛苦。
这一回,从他指缝里溢出的鲜血,已不再是正常的红色了,而是璀璨的紫金色,怎么擦都擦拭不尽。
正如重楼自己带给飞蓬的痛苦和折磨,永生永世难以倾尽:“是我害了你。”他咬紧下唇,声音极近呜咽,痛悔溢于言表。
“咳…”可纵使原本踏出的半步入情道,因自己负了所爱毁了心境,彻彻底底坍塌,伤重至五脏六腑俱受重创、内脏碎片随之咳出,重楼的脚步也并未停下。
哪怕这一去伤上加伤,重楼也不敢停不能停。只因飞蓬的情况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多。重楼不会忘记,三皇陨落后,天诛下落依旧不明。
不得不说,人在危急关头总会爆发极大的潜力,魔也是一样的。魔尊前往鬼界搜刮了一圈,回到城内又耳听八方,得到不少消息,继而出去了几趟,还真的就短时间凑足了治愈魂魄的灵药。
神将醒过来的时候,是个难得的艳阳天。那双蓝眸缓缓睁开,正见天高云阔、海天一色。等坐起身来,又恰将沙鸥翔集、锦鳞游泳之景收入眼底。
那一霎,或许是不想破坏飞蓬初醒时,自己希冀能够好转的心情,重楼本能的躲到飞蓬视线所及之外。
但重楼终究还是大失所望,只因飞蓬只是发了一下呆,便移开了视线。他靠在床上,态度安静到几近死寂。
这令重楼的呼吸声一急,他不得不站出来,坐在床边,轻声唤道:“飞蓬。”
这一次,飞蓬总算有了反应。他眼中浮现无颜见人的自耻自惭,死死咬住自己的唇,并未抬眸去看重楼,浑身上下都紧绷了起来。
“飞蓬…”重楼心里蓦地一酸:“别咬了,会破皮的…”道歉的话怎么都无法出口,因为那实在是太轻太随意太没有分量,他只能声音喑哑的做出承诺:“我再也不会那样对你。”
闻言,蓝眸转了过来,里面没有光亮,显得了无生趣。飞蓬看了重楼一眼,又轻易的移开了。仿若看的是一块石头、一株草木,而不是一个人,更遑论相不相信了。
然后,重楼看见飞蓬松开齿列,下唇处却还是破了皮,隐隐有了血渍。
接下来,飞蓬总算出声了。他的声音仿若无事般平静,透着无法言喻的疲惫:“魔尊是因为看见了,所以心生怜悯,留了本将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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