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不知长安色,折枝一笑别天涯(上)(2/2)
青川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想必你也知道,傅绫跖回北狄后不久便重新夺回王位,为报复西戎与其兄勾结陷害之仇,自今秋起便与西戎大小战役不停,以致与我北齐相邻的北方边境、也多多少少受到波及。
而以后随着西戎北狄战事加剧,北齐受到的波及也势必会加重。为恐北境生变,我打算年后便派陆知去靖边城,坐镇北境,而陆知本人也已同意。”
“……”,叶寒吃惊不已,一双清眸顿时慌乱如麻,“……可,可流画才刚生产完不久,就派陆知去北境,让他们夫妻父子分离,是不是太……”
青川知道叶寒话中说不出口的话,安慰道:“所以我特下了恩旨,准他带着妻儿一同前往。”
若之前让陆知去镇守北境,只是暴雨中雷鸣声,有惊无吓,还能让叶寒接受,那后面让其妻儿一同前往,对她无疑是晴天霹雳一记,让她根本不能、也不想接受。
“朝中能打仗的人这么多,难道就非要派陆知去北境吗?”
姐姐与江流画姐妹情深,舍不得江流画离开也在情理之中,青川都明白,但私情再好,也得让位于国事,于是与叶寒耐心解释其良苦用心:
“西境乃我兴起之地,留任的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可信善战无需多虑,而南境沿江有萧铮和他的民间势力江水帮、可制衡南朝各国,东南沿海更有崔济父子驻扎梁州海河水面,可保东南无患。
只有北境,因灵帝在时,将此地当成他的私将私兵之地,以致于北境各州各府势力、盘根错节难以根除。虽然这些年我对北境官将大幅度换血,气象有所大改,但其涣散怯战的风气却难一时扭转过来。
若西戎北狄两国大战一起,北境势必深受其害。而且各国利益为先、立场多变,西戎一直对我北齐有狼子野心,北狄虽为我北齐盟国、但也不可全然相信,如果这两国突然战前结盟、共袭我北齐,到时遭殃的就不止北境的六州十三府,更是我北齐全国的安危。
而陆知性稳善治军,是守城之主,有他坐镇北境,可保我北方六州十三府一寸无虑,数百万百姓性命平安。姐姐,你可明白我的苦心?”
听完,叶寒沉默,无法反驳。
青川征战多年,他对战事的分析预料甚少出错,他所说的这种可能并非危言耸听,况且如今他已是一国之君,施政用人更必须从全局出发,以国为先,而她身为他的妻子、一国之后,又怎能因一己之私而拖他的后腿,置整个天下苍生于不顾!
叶寒已然想通,再开口说话时,态度明显软和了许多,“你让陆知镇守北境,自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选择,我能明白,但也不一定非要流画和孩子都跟着去。你看流画现在才刚生产完,孩子还这么小,北境严寒又远胜长安,你让她们这些妇孺幼儿,怎受得住这么远的奔波劳累?”
青川知叶寒舍不得江流画离开,仍耐心解释道:“灵帝时,北境官将多昏庸怯战,戎狄来犯,常常出现弃城中百姓于不顾、而独自逃走之事,以致于边境百姓多不信官府之言,宁愿做山中野人游民也不愿入城郭定居,北境多出现十城九空之象。
城中无民,何来有兵,将若无兵,又怎能御敌于国土之外?若镇守边境的主将都不带妻儿住在城中,又谁怎能让游离在荒野的百姓相信、他是真的尽心做事,又怎会携妻儿重新回城郭定居?
再说了,又不是让他们现在就走,你不用这么担心。我与陆知商定好了,待三月春暖后再出发,一路北去沿途积雪也已消融,不会有什么事。你若真不放心,让太医院多派几名医术高明的太医、一同随行不就行了。”
“一定要让流画她们跟去北境吗?历朝历代不都是有、‘将领领兵在外,要留妻儿亲人在京为质’的规矩吗?”
叶寒是真舍不得让流画她们走,自己在长安就只有流画这么一个能知心说话之人,若她也走了,自己以后,便只能跟深宫冷墙说心事了。
青川抚着叶寒蹙紧的眉头,仍坚定说道:“我十四岁初到并州陆知便跟随于我,这么多年他的为人忠心我最是了解,将北境交到他手里,我信得过。”
青川一句简单平静的“信得过”,忽让叶寒明白了“家国天下”这四字的真正含义。
让流画离开她只看见了自己的不舍,却没看见青川心里的无奈。陆知是跟随他多年的属下,可也是与他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兄弟,让陆知远去北境,他又何尝舍得。
可为了家国天下,别无选择,而为了家国天下,他不知有多少像陆知这样的属下兄弟、被他不得不派去全国各地,兄弟散落天涯,终年难见一面,就为了这“家国天下”四字,图的就是简简单单的百姓安生。
叶寒重新靠在青川身上上,抱着他不再说什么。比起自己所失去的,他牺牲的远比自己多得多。
青川见叶寒趴在他胸膛上不说话,以为她仍是舍不得江流画、心情不好,于是安慰道:“陆知他们只是去北境,又不是不回来,每年回京述职时,你不就能见到江流画她们。再说你是皇后,你若真想她们了,直接下道旨意、招江流画回京也是可以的。别难过了。”
叶寒本想开口解释一下,但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只闭着眼、安静趴在青川宽厚温暖的胸膛上,将他抱着更紧,甚是依恋。
青川低头看着怀里的叶寒,晦涩不明的墨眼满是温和煦煦的笑意,心里更是软成一片,说不出的心暖。
若是姐姐能永远这般依恋着他,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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