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三暖四月雨,心上东风却早来(2/2)
今日来陆府看望流画,叶寒带了一记小包袱来,里面全是给流画未出世的孩子打造的吉祥饰物,“这是给孩子的长命锁和银手镯。你也知道我的针线活不怎么好,不及你做的精细,所以只好给孩子备点长命锁,还希望你肚子这小家伙莫嫌弃。”
最后一句话叶寒是低着头对着江流画肚子里的孩子说的,发丝垂落时露出几丝空隙脖子上的雪肤,可肤上却犹见几块淡痕浅红和几枚牙印,江流画视线在上,一览可见之,顿时心明神了。
“你让青川碰你了?”江流画也已是妇人,怎会不懂叶寒后颈上的暧昧痕迹,看着也替她感到一疼。
叶寒点了点头,回答很是平静,“既然我决定了与青川过一辈子,夫妻之事自然也不能这样避一辈子,我也是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说着是轻松,可做之又谈何容易,叶寒在其中的挣扎纠结,估计也只有江流画一人能明白。本为弟,竟为夫,多年亲情已入骨,又怎会经一朝短年所变,倏然接受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江流画语重心长说道:“你一向比我有主意,你既然有如此决定,必然想的已经十分透彻了,多的不用我说,只是青川性子中的执拗与你如出一辙,你若真心接受他也就罢了,若是……”
这才是她担心的,青川眼里容不得沙子,若他最后发现小叶自始至终是在骗他,为弟为夫,但从未是她心中的那一人,她真怕到时的腥风血雨,小叶可怎么承受得住!
叶寒何尝不懂,就是因为这么懂所以才选择如此为之,“我说了,我既然打算与青川过一辈子,只要他不负我,对我对阿笙好,我就跟他过一辈子。至于其它的,我强求不了自己,也强求不了青川,还是那一句话,顺其自然吧!”
窗外忽晴,有半束霞光入户,盈盈落得满堂生辉,叶寒的心境也随之明朗了许多,对江流画说道:“我的事你就别担心了。你现在应该关心的是你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阿笙还等着当哥哥呢!”
该说的说了,该担心的也担心了,有些事莫要强求,江流画抱着自己安静下来的孕肚,也想通了许多,也有了心思半开起玩笑来,“也不知道解神医知道了会如何。他好不容易给你编了个谎,你倒好,转眼就把他卖了,他若知道,还不得气得跳起来。”
说来也是,就青川那个小心眼,知道解白骗了他这么久,还不得好生找机会跟他算算账。不过叶寒想想也不这么担心,自己这身子还需要解白调理,青川再怎么气也不会伤着解白,最多也只是拿他的宝贝药圃气他一下。
“对了,我今日除了来看你,还想跟你说一下秦婆婆的坟前,青川已经派人去清扫拜祭了。还请了风水先生看了下,说是红绫镇外孤山太偏,风水不好,所以我专门在并州给秦婆婆找了个好的风水宝地。孤山在夏,离并州太远,我想把秦婆婆的坟迁到并州来,你看如何?”叶寒说完,征询着江流画的意见。
江流画抚摸着自己已隆起的肚子,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婉拒了,“奶娘的心思我最明白,何处再好也不及故土情深,落叶终归是念根的,孤山虽冷但好在居北可望南,既然回不去,就让奶娘望着故乡的方向,也当是圆了她的一个念想。”
流画既然这么说,叶寒自然是尊重她的意愿,双眼温柔看着她隆起的肚子上,不禁感叹道:“若是秦婆婆知晓你已成亲有子了,不知得有多高兴。”
回想起在红绫镇时的平淡日子,总有一位和蔼的老妇人佝偻着干瘦的背脊,坐在门前矮凳上,腿上搁着一个竹织线筐,白发半垂在脸忙着手中针线活,不时抬头望着不远处不见动静的大门,半浑浊的双眼有的是说不出的低落和寂寞。若见自己与流画回来,她便又是另一番景象,明明是白发苍苍的年纪却高兴得像个小孩一般,先从炉上冲好一壶热茶,然后又从锅中端来一直煨着的馒头或是馍馍,她会一边叮嘱着她们慢点吃别烫着,一边又用烤热的棉巾擦去自己与流画脸上的风霜冷雪。
在并州一晃多年,如今她已有家,流画也已成亲有子,一切看似圆满,可唯独少了那个佝偻着背爱坐在门前等着她们归家的老妇人,如今她在孤山,孤独一人,而孤山太远,她们亦难回一次看她,她必是很伤心吧!
“等你生下孩子后,我们回躺孤山看下秦婆婆吧,她一人在那这么久,又没人跟她说说话,应是很寂寞。”
“好!”
叶寒这话是彻底说到江流画心坎上了:她与小叶自从被掳到并州后,因战乱一直没能回孤山去看她。如今好不容易战乱已止,她却因有孕在身不能离开,只能生生推迟,可去孤山的心却日益强烈。
她好想现在就飞奔至奶娘坟前,告诉奶娘她成亲了,她的丈夫叫陆知,虽然为人木楞但对她很好,她现在还有了孩子。还有小叶也成亲了,丈夫就是你每每看见就夸长得俊的青川,他现在已经是手握重权的将军,他还为你报了仇,你若泉下有知,可惜安息了。
奶娘,你莫担心我和小叶,我们过得很好,就是……想你!
彼时雪霁天晴,碧空如洗,屋檐外的那一穹蔚蓝,清朗若繁星春水,生着点点温情。若非苍穹之下松枝挂雪、檐下冰凌倒垂,不见春燕衔新泥,谁能想到彼时的天还是冬时的天,虽然不见三月云雾四月雨,但心上却早有东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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