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沧河风声紧,红绡帐下说温情(2/2)
常嬷嬷俯首笑着回道:“回王爷的话,夫人今日一切都好,只是小世子今日有些闹腾,踢得夫人有些受不住,连连说着等小世子出生后定要好生收拾它,可江姑娘拦着不让,说这定是小世子想爹了所以才这么踢夫人。”
话未说明,但青川一听瞬间便听懂弦外之音,姐姐原谅他了。
青川顿时心喜得不行,几步就走到暖阁门前,却要在推门而进时突然停下,低头闻了闻身上未被风吹尽的血腥味,连忙向常嬷嬷吩咐道:“去备些热水来。”
常嬷嬷立即领命出了门,青川解了染了一身战场血腥气的衣服,只着一条长裤便跳进后院积雪盈尺中,借此洗去身上鲜血的味道。待全身被雪搓得全身赤红,青川这才从夜雪中回了浴室,此时宽大的浴桶中热水已备好,水雾热气白烟缭缭,青川在水中泡得全身发烫才擦干身子去了暖阁,生怕害她孕吐之后又把她给冻着。
暖阁幽暗,墙边用作照路的小灯虽有光,但抵不住青帘层层垂地,层层削弱黑夜里的一点光亮,等青川走到床边时光色稀薄若一张贴不稳的纸勉强附着在帘帐之上,而帘帐之后依旧漆黑一片,不见五指。
听着床上气息渐变不匀的呼吸声,青川很准确地一把抱住了床上那个装睡却未推拒他的人儿,然后空荡了三个月的身心在这一刻终于被填满!
雪落寂静夜,同枕双无眠,青川搂着叶寒发瘦的身子主动开口问道:“听常嬷嬷说,今日孩子又闹你了。”
如老夫老妻睡前的闲话家常,青川的话根本听不出两人已有三个月未见面说话,不见丝毫疏远生分。叶寒听后,回想起今日流画说的话,心里不免起了几分不忍,便没再装着冷漠,轻声点头回了一声“嗯”。
见叶寒终于肯同他说话,青川自是欣慰难掩,大手放在叶寒又长大不少的肚子上轻轻抚摸着,舍不得拿开,好似要把两人分隔三个月的温情全补回来一般。
“还未出世便这般调皮,我猜这一胎必定是个儿子。”抱着孩子他娘,青川终于有了一点孩子他爹的感觉了。
“也不一定是儿子。是女儿也说不定。”
“女儿也不错,长相随你,性子随我,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了去。但只要是你生的,无论是男是女,我都喜欢。”怀里抱的是他的妻他的儿,青川用最质朴的话说着人世间最平凡最幸福的满足,
其实叶寒更希望自己怀的是一个女儿:在她肚中便一直乖巧懂事,知道心疼自己这个当娘的,从未折腾过自己,知道自己闷了还会踢上几下跟自己做做伴,若不是青川那夜一身的酒气脂粉刺激,她恐怕到生产时都不会害喜。
也不知是怀孕的缘故,还是那夜被青川一身浓郁呕人的脂粉气冲到的缘故,她发觉自己对气味变得极其敏感,就比如此时她隐隐能从满室清新淡雅的水澜香中嗅到一丝未洗净的血腥味,夹杂在桂花香胰子的气味中,虽不会引人作呕,但气味很是特别,叶寒使劲皱了皱鼻探寻着血腥味的来源处。
垂帘遮目,四下无光,青川虽不能看清叶寒的动作,但两人同床共枕贴得如此近,他还是能听见叶寒皱鼻轻嗅的细微声,好奇问道:“姐姐在闻什么?”
应该不是他吧?他刚刚明明用雪擦了两遍,还在热水泡了这么久,身上应该不会有味道,难不成姐姐是因为介意那夜自己身上的脂粉香气?
如此猜想下,青川便开口向叶寒解释道:“姐姐,我没逛青楼也没去过妓院,那夜我身上的脂粉是在路边胭脂摊上随手买的,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只有你这一个女人,我这一辈子也只有你这一个女人。”
青川抱着她永远是那么紧,在他这么紧的怀抱中她能轻易读出他的霸道强势,还有他的患得患失,谁能想到在战场上杀伐决断的北齐战神竟然还会有如此脆弱敏感的一面,而这皆是来源于她。
想到如此,叶寒心里堵了几个月的闷气一下就烟消云散,轻声回道:“我知道。你当时破门而入时我便知道了,哪有女人擦脂抹粉是一盒一盒往身上倒的。”只有醋劲大发的男人才会做这些个笨得气人的傻事情。
听见叶寒原谅了自己,青川这心才终得安定,而叶寒却在青川发间终于找到血腥味的来源,心里顿时起了几分不安,按流画所说陆知已走两月不知归期,而如今已到年底沧河已冰封成路……
“青川,是不是快打仗了?”叶寒将心里的担忧问了出来。
放在自己肚子上的大手明显僵硬了不少,虽然青川未回话、她也看不清他脸上此时的神情,但从青川沉重的低叹一声中她还是得到了他的回答,不由低头摸着自己快八个月大的孕肚,心生担忧,担忧着可能会发生的最坏结果。
无意间,叶寒碰到了青川的大手,原是本能想缩回来,却被那只敏捷的大手一把抓住紧紧握在手里,然后他手心中的灼热温暖了她刚才因心惊忧虑而变凉的手,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让她舍不得抽出手来,于是任由他把手一起放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而肚子下则是他们快要出世的孩子。
“你放心,我会护你和孩子周全的!”
身后抱着她的男人如巍峨泰山,后背上从他胸膛中传来的心跳又是那般沉稳有力,就如同他的话让她心安无忧,在这一刻叶寒突然有了那么一丝庆幸,庆幸这个男人是自己孩子的父亲,是自己可以依赖的丈夫,但……若他不是自己的弟弟,那又该多好!
自那夜两人卧眠共枕轻谈后,因宁致远的出现而闹出的磕磕绊绊就算是过去了,两人虽不能立即和好如初,但关系确实也缓和了不少,至少叶寒不再对青川爱搭不理,不再避他于千里之外。
而青川自是卖足了力气弥补自己之前所犯的错误,每日必回合璧庭陪叶寒,或说说话,或散散步,或揉着叶寒因怀孕而水肿的双腿帮她缓解着怀孕带来的不适。可这样的日子安宁静好,却在青川一日日的晚归中起了波澜:或小,雪夜深晚但青川仍每日回府;或大,自上次归家至今青川已有半月之久未归,北风从沧河吹来的血腥味日日加重,让她心底渐渐生出几丝大战将至的恐惧。
听着屋外呼啸近乎猖狂的北风,再看着自己已足月却不见丝毫动静的肚子,恐惧加深再添双重忧虑:如今时至二月,预产期早过,可肚中孩子却没有丁点想来人世的征兆。解白特意来看过,说是无碍,安慰她可能是孩子怕冷想在她肚子里再待段时间。常嬷嬷也说这是大吉之兆,孩子是天降帝星,说我朝高祖也是这般足月未产。
她听后只是浅浅笑罢,未有入心,唯暗暗期盼着孩子莫要降生在战起之时,她真怕到时动荡四起,并州无处为安,她又能拿什么来保障孩子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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