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未落斜阳巷,春晖难入育荫堂(上)(2/2)
不过其实这样也行,叶寒透过车帘撩起的细缝看着车外的阵仗,着实威风可震慑他人,只见街上百姓纷纷主动分列两行低头避之。
斜阳巷在并州城最西,离东位的端王府相隔较远,马车还在行,叶寒瞧着自上车起便担忧不下脸的常嬷嬷,出言宽慰道:“常嬷嬷,这斜阳巷就快到了,你若再愁着一张脸,等会还怎么吓那泼妇于无形?”
常嬷嬷毕竟是从皇宫出来的,吓人慑人最是拿手,要不刚才秋实怎被她说了一句就红了眼眶。
常嬷嬷犯愁说着忧虑,“夫人,您现在毕竟是双身子,可受不了累。而斜阳巷鱼龙混杂,若不小心冲撞到您和您肚中的小世子,老奴,老奴……可怎么向王爷交代呀?”
叶寒敛笑垂头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平静回道:“我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这点路程还累不到我。而且我肚中这小家伙皮实得很,连解神医都说它与它爹都属命硬的,你不必担心,再说车队里不是带了大夫吗?”
如此最好吧,常嬷嬷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希望今日一切顺利,夫人母子平安,她愿折寿十年向天换。
还未进斜阳巷,不宽的巷口便里里外外挤满了人,闹哄哄的像是吵架,叶寒坐在马车内认真听了一会儿,可不,还真是有人在吵架,而且好像还是一尖声利嘴的女人在舌战群雄,来来回回交战这么多人竟然丝毫不见落有下风。
人堵了路车队自是进不去,常嬷嬷果断下了马车请命清路,叶寒不做细想便点头应了,果然不到一会儿便听见常嬷嬷沉稳响亮的厉声如长鞭挥斥一过,瞬间震慑了众人,吵闹立即落罢。
“端王妃驾临,何人敢在此喧哗!!!”
聚拢在育荫堂外的“闹事人群”纷纷跪拜在地,刚才被密密麻麻的人群挡住的视线瞬间清晰,却在人群围拢住的学堂门前留着一丈半圆大的空地,而空地中则有一个穿着水红艳裙的妇人跟着跪拜在地。
只是众人低头跪拜之时,唯有她不时小心抬起眼角偷瞥着,然后又迅速低下头去,装作什么也没看过,只可惜,再细微小心的动作都逃不过常嬷嬷那双凌厉的锐眼,自然这一切都一一进了叶寒的耳朵。
常嬷嬷询问了几个在场的人,探问刚才发生了何事如此闹哄哄不堪,一连得了几个人的回答,这才弄明白,原来这在育荫堂门前闹事的周杨氏因未堵到何嫂和她的儿子,便在此处把何嫂和这学堂都骂了一遍。
但住在斜阳巷的都是些老人,自是明白是这周杨氏蛮不讲理,本来大家都只是眼不见为净不理她便是,可谁知她今日却堵了育荫堂的门,骂得本该上学的孩童一个个哭着回了家,有些孩子的父母气不过便叫上了同样受了委屈的孩子父母一起前来为孩子出气,这才有了刚才这番吵架景象。
常嬷嬷正搁着车帘向叶寒小声汇报着刚才所问道的实情,还未说完便听见车外一声尖锐几乎破音的声音大喊而来,“王妃娘娘,王妃娘娘,您要为民妇作主呀,民妇冤呀……”
那细长好似不断的尾音听得叶寒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让坐在车边的秋实掀起车帘一角,这才看见车外欲闯进车队的周杨氏被最前面的银盔铁骑持枪挡住,然后趴在车队最前头大叫喊冤,哭着说着斜阳巷这群人是怎么害她一个弱女子,顿时气得周围跪拜在地的人出言辩驳,说她颠倒黑白,然后吵吵闹闹又起,直到银盔铁骑利剑出鞘,亮剑凌空,这才震慑住众人悠悠之口。
见众人安静,叶寒便跟常嬷嬷交代几句,让她传命说道:“王妃有令,学堂乃传道授业之地,不可染市井杂声,更不可有喧嚣谩骂。你这妇人若真有冤屈,只管去并州府门前鸣冤击鼓,自有太守大人为你主持公道。”
如此一说,跪在车队前方的周杨氏瞬间偃旗息鼓,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刚才这么一出自己根本不占理,去府门前鸣冤击鼓她想都不敢想,更是不敢,当然这也是叶寒为何让常嬷嬷如此说道的缘由。
只不过这周杨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知这一出不成,便又起了另一出,竟告起了自己子女不孝,请叶寒为她主持公道。
“你要母告子?”
叶寒终于开口说话了,周杨氏听着从马车内传来的轻柔无害之声,心里暗地高兴了一把,认定这端王妃定是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宅贵妇,什么也不懂,而这样的妇人她之前在江南见得还少吗,最后还不是她的手下败将?她只需伶牙俐齿糊弄她一番,定能让那三个不孝子吃尽苦头。
于是就见周杨氏眉眼一垂立即变脸,“委屈”哭道:“民妇也不愿呀!可民妇被自己亲生的孩子赶出了家门,现在无家可归流落街头,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还望王妃娘娘为民妇作主呀!”
果然是个巧舌如簧的妇人,叶寒听后不禁轻笑一声,可惜声音太小只有车内的秋实和站在车边的常嬷嬷才听得见她口中的嘲讽。
叶寒自是不会让这周杨氏如愿,嘴一张就生着刁难了,“你所说之事是家事,一般交由家族宗亲调和处理便可,但你要母告子,这便需要对簿公堂,本王妃不是朝廷官员,实在爱莫能助。”
本来周杨氏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未真想上公堂,听叶寒这么“为难”一说,立即顺势改了口,凄哀垂泪说着子女不孝衬着自己可怜,“为娘的哪能真狠心告自己的孩子,我这也是气不过嘴头上说说罢了。民妇还是想烦请将王妃娘娘替民妇做做主,让民妇那三个不孝子接民妇回家,民妇愿委曲求全求个一家团圆。”
真是说的比唱得好听,叶寒也不急,假意推脱道:“可本王妃从未调解过家庭纠纷之事,若结果不如你意,你可会遵从?”
听出叶寒有帮她之心,周杨氏自是“破涕为笑”,满口应下,“王妃娘娘英明神武,无论结果如何,民妇自是遵从,不敢有丝毫不满。”
常嬷嬷听着周杨氏不知从何处听来的戏词乱用,心下不由生着好笑,不过听着夫人这越发平静的话语,估计这周杨氏今日得遭殃了。
“既然你如此强求,那本王妃便勉为其难应下了。”叶寒顺水推舟回道。
斜阳巷路窄细长,房屋紧临矮小,又无空地可容纳这么多人,叶寒便支了人去育荫堂让方云中开堂以供“审案”,又派了何嫂亲自去把周家三兄妹请来,今日一做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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