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有千千万万人,不如卿卿一人尔(下)(2/2)
平地上的积雪变得稀稀疏疏,叶寒与青川并立看着眼前他们堆出来的半高雪人,颇有成就感。捡了两根地上的枯枝,插在雪人圆滚滚的身子两边,虽然条件有限但叶寒还是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上前抱着雪人突生感慨,“要是有照相机就好了,可以把我堆的雪人拍下来。”
“照香鸡?”从叶寒口中跑出来的奇怪的字与话,即便是天资聪颖的青川也一时理解不了,只能随音联想到,“玩了这么久姐姐也应该饿了,我去打点野鸡野兔,等会我们就回石洞。”
这样也好,叶寒松了口气,如果青川真探究问到底,她还真不好向他解释什么是照相机什么是投像成影。
“我去捡柴禾!”叶寒自告奋勇向松林跑去,等两人满载而归时,青川单手抱着她从平地跳下,叶寒这才发现他们刚才就在洞口上方,只是平地延伸遮住了视野,这才没发现而已。
青川灵活转动着小刀去毛去内脏,见叶寒走近青川转动下身子挡住了满地血腥,“外面风大,姐姐在里面等就行了,等会好了我叫你。”
他可没忘记初到云州时,盘缠紧张,他又大病未愈,姐姐得一个人得养三个人,青黄不接的清苦日子姐姐硬是挤出闲钱来买了只鸡给他补身子。可姐姐胆小花折梅又不在家,她只好硬着头皮拿刀杀鸡,没曾想到刀跑偏了没一下杀死母鸡,母鸡扑腾着翅膀挣脱了手,溅得姐姐满手满脸是血,他听见厨房传来的动静赶忙跑过去时,姐姐正拿着刀缩在墙角,眼露惊恐看着地上还在挣扎的母鸡。他这才明白,姐姐这是第一次杀鸡,以前在元州时家贫又要养躺在床上久病不愈的母亲,哪有钱买鸡来吃,恐怕是为了他平生才第一次开杀戒吧,要不然也不会吓成那样。
可叶寒想的却跟青川不一样,她站着即便是青川侧身挡着她也能居高临下看清处理完的一些血腥污秽,眼里生着可惜,叹道:“要是秋实在就好了,这些鸡下水都够炒一盘吃了。”
青川手中锋利的小刀一时不稳,差点划破手指,面色泛起几丝宠溺的浅笑,他怎么忘了姐姐这小脑袋跟常人不一样,古灵精怪不说,说话更是毫无逻辑可推,总能语出惊人让你猜不出她下一句想说什么,不过这不正是自己喜欢她的可爱之处吗?
柴火燎燎,柴禾红通,蹿得半高的浅蓝色火焰努力地舔舐着已泛起焦黄的烤鸡,香气诱人。青川用小刀在烤鸡最厚处插了几下,见还有几丝血水冒出,便朝火堆加了几根柴禾,然后又从洞中找出几罐调料朝烤鸡撒了一圈,转动几下用雪净了手便挨坐在叶寒身旁,“再烤了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叶寒没有看青川,只“嗯”一声敷衍回道,一双过于专注的双眼直勾勾得盯着火堆上的烤鸡,青川看着她被火堆染得红扑扑的小脸,不由宠溺笑道:“真是个小馋猫!”
还是见不得她饿,青川在已经熟了的鸡胸脯上割下一块喂到她嘴边,饿过头的叶寒张嘴便一口吞下,烫得玉颈轻仰,红唇微开,四野无人时娇艳动人更甚,看得一旁青川喉结滚动急切咽了一口口水,连忙低下头掩饰自身尴尬,看姐姐吃个饭都能把他看饿了,他这几天不是刚吃饱吗?
鸡肉太烫叶寒轻哈几口便等不及着急咽下,一双黑白分明的清眸中泛着涟涟水光,全是被烫的。“好吃!”叶寒很是惊讶看着青川,由衷赞着他的厨艺,“你什么时候学的?比秋实都做得还好吃。”
青川转着手上的树枝避免烤鸡烤糊,边回道:“这几年行军打仗总免不了长途奔袭,有时在雪地里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军粮不足时就找尽一切能吃的,好在并州多山山中野味丰富,随便打上几只撒点盐便是冰天雪地中最好的美味佳肴,做得多了,这手艺自然也就练出来了。”
烤鸡已烤至焦黄,鸡油被烤得滋滋作响,属于食物的诱人香气扑鼻示意着鸡肉已熟,青川撕下一只鸡腿递给叶寒,香气诱人滴着油,叶寒却突然没了胃口,“这几年你是不是过得很不好?”
战场上拿命换命的日子,哪有什么可好之处,只不过怕叶寒担心,青川笑着轻松回道:“也没什么,习惯了就好了。”想着野鸡鸡肉紧实,怕姐姐咬不动,手中小刀切开了鸡腿上的经络才递给她,“姐姐快吃吧,西岭夜里寒重,吃饱了早点休息。”
叶寒无声接过,过去的事青川避重就轻不愿说,她也不好强迫,只好机械咀嚼着口中的鸡肉,明明刚才还是美味佳肴怎么转眼便如同嚼蜡,没了味道。火堆里又丢进了几根柴禾,瞬间被活跃腾起的火焰吞噬掉,散开的烟被刮壁而过的寒风强势掠走,而新迸发出来的热度却烤得石洞暖意十足,饭后随便洗净后便躺下,相拥而眠。
她一直没跟青川说过其实他的胸膛很暖和,躺在他的怀里让人很安心,可是她心里有太多的疑惑得不到解答:为什么青川就非她不可?
世间女子千千万万,比她好的更是不计其数,为什么偏偏是她?他是真的喜欢自己吗,还是因为八年岁月的相识和熟悉?正如他所说习惯成自然,因为习惯了她如姐如母的常年陪伴,习惯了她如姐如母的关心照顾,长年累月形成的依赖让他分不清亲情还是爱情,若是错把亲情当爱情,于他于自己,又该是何其的不幸。
抵在她小腹上的那根欲望渐渐苏醒,经过几个月的肌肤相亲尤其是最近几天在梅庄里的日夜放纵,这种事她早已习惯,随便吧,她懒得反抗了,与其提心吊胆等着那一刻的未知降临,还不如她主动要求,“如果你想要,等会轻……”点。
“睡吧!我今夜不会碰你,安心睡吧!”
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完便被青川截了话去,叶寒摸不清他话语的真实,其实想想她心里也起了自嘲,即便是假的又如何,不过是省了一次,往后的日子不都是一样吗?
叶寒顿时心乱,即便紧闭着双眼但脑子里一团乱麻,有太多的困扰盘踞在她的心里:有流画的事,有偶尔会想起的宁致远,有元州不知何时能再见的故人,还有……青川–––他们怎么就从姐弟成了夫妻?青川喜欢她吗,为什么她从来不曾想过?她对青川而言究竟是姐姐还是妻子?
而最让她头疼不已的是那一许出的承诺:好好活着,我等你。
当青川在战场上时她无时无刻盼着他平安归来,如今他活着回来了,可她……却好想背弃那再也收不回来的诺言。正如当时流画所说那般,即便她有心反悔,恐怕青川也不会答应,想想可不是吗,这几日的梅庄之行不就是青川一点一点逼着自己履行诺言吗?
怀中的人儿睡梦中也不是很安稳,眉间紧蹙生愁,青川轻手拍着她的背轻声哄着,脸上的柔情爱意可融化天山湖水中的万年寒冰,可惜睡梦中的人却见不到。青川凝视着她的睡颜,明明是同一张脸为何却在他怀里生了载不动的千斤愁绪,他就这般不好,不如在夏国已有三宫六院的宁致远吗?
恍然心累生殇,“姐姐,我该拿你怎么办?”青川低头轻吻着叶寒的唇角,无奈闭眼,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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