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远寺内恶人聚,几番凶险得天机(2/2)
此言虽只为逢场做戏一下,可也是叶寒的大实话,一字一句全都是出自心底深处,无半字作假。虽然她与叶母只是“半路母女”,但她们之间的母女情却是真的。也许对叶母来说她只是叶寒的母亲,但对她许鸢来说,她也是她的母亲,无论时间沧桑还是有一天回到现代,她都不会忘记这位毫不保留爱她疼她的母亲。
忆起往昔叶母的种种好,叶寒话声含泣,语悲含哀,莫不悲痛,而周围的人都是念佛吃斋的,见叶寒如此也莫不纷纷红了眼眶,心里甚是动容,都忍不住纷纷为叶寒求着玄悔方丈成全了她一片孝心。
被众僧簇拥在前的玄悔方丈犹如一尊得道的佛,一手持念珠轻捻,一手捧起装有叶母忌日冥诞字条的锦囊细看,面有犯难,但终捱不过众人之请,一声轻叹后开口应下,“施主孝心有嘉,老衲便应你所愿为你亡母亲自超度。”
“多谢方丈成全,信女感激不尽。”
叶寒伏地叩头三响以表感激,同时心里的大石也终于落地,虽然玄悔方丈无明言示下,但她心里就是异常笃定,他定是看懂了锦囊上自己想传递的暗语,知道青川一切平安,否则他不会看了这么久才应下此事。
“刚才不小心撕毁了施主的锦囊,小寺惭愧,特用一香客福袋作为偿还,还望莫要嫌弃。”
玄悔方丈为刚才之事道着歉,一侧僧人受意,将叶寒被撕碎的锦囊还有一新的福袋一并还于叶寒,可还没等叶寒伸出手去拿,就突然被斜后方窜出的一只大手给抢走了,叶寒转头一看,竟然还是方才抢她锦囊的那个鼠目官兵,他竟然一直没走,就藏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
叶寒心慌得不行,但看见站在面前一派淡定祥和的玄悔方丈,心仿若吃了一颗定心丸又立即冷静了下来,自己虽不知这官兵一直藏在身后未走,但站在自己对面的玄悔方丈却是知道,他既然敢让人将这个福袋光明正大地递给自己,就说明他有十足的信心不会被人看破这福袋中想要传递的玄机。
鼠目官兵能从一小小官门中人混成众差役的头儿,还是有点本事的,他刚才第一眼看见叶寒时就记起她是前日在静室里来为亡母做法事的那个孤女,见她隔了一日又出现在清远寺为母求法事,虽然一切都合情合理,但多年办案的经验让他习惯性生了几分怀疑,所以在刚才撕毁锦囊后没找到任何异常时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藏在角落继续观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孤女和这个玄悔方丈之间总有那么一丝说不出的关系,就好像两人之前就认识一般,而非所见的这么陌生不识。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这孤女要走时这玄悔方丈又给了她一个福袋,他自是抓准时机抢了过来,可翻遍福袋里外出了一张写着《金刚经》的福语纸条,便再无他物,一如之前一无所获。
方才锦囊被毁,如今再抢福袋,借此机会,叶寒趁机发难,“大人乃朝廷官员,怎可随意抢拿百姓之物。如果大人也要祈福保平安,只需在寺中求一枚便可,何需如此。若太守大人知道你在外如此损他颜面,不知您到时该如何向他交代。”
本来刚才这鼠目官兵就蛮不讲理抢了叶寒的锦囊,还差点撕碎了写有亡者生辰和冥诞的字条,这不仅是对亡者不敬,更是对佛无礼,大家一切都看在眼里,但顾及官家势大这才敢怒不敢言,然而一刻不到这次官兵竟然变本加厉直接明目张胆地抢,再加上叶寒这一正义之词渲染,众人纷纷怒火中烧开口谴责,大骂太守管教无方。
今日十五香客甚多,面对如此大规模的众口讨伐,这鼠目官兵也有点招架不住,毕竟若把这事闹大,最后被太守推出去平民怒的替罪羊还不是自己,于是不情不愿把福袋还给了叶寒。
鼠目官兵吃了哑巴亏,领着手下人离开了前殿,而叶寒拿着福袋小心收好,然后双手合十对着玄悔方丈深深一拜,替她自己、也替回来不了的青川作别,待抬起头来,只见站在殿前的玄悔方丈如宝殿中的神佛忽然拈花一笑,叶寒看进眼里心中瞬间明了,于是回了一笑随即转身离去。
清远寺外有一大块平坦开阔之地,上山的人爬累了,喜欢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下山的人若是不急,也喜欢在这欣赏一下“一览纵山小”之景。挑滑竿的靠在阴凉处,抽上一管旱烟边休息边等着生意上门;卖果子的挑着扁平竹担,晃着两筐止渴的蜜饯梅子,在人多处穿梭叫卖;卖大碗茶的最是清闲,头顶搭上一方白布遮阳,下方几张简易桌椅从早到晚坐满了人,端上几碗茶水解渴,吃上一盘绿碗糕充饥,上山的疲累便一扫而空。
午后早已过半,四面八方聚来的香客还是有增无减,一米多宽的青石板路硬是被分成两半,左为上,右为下,成了青葱郁秀远山上两股可见的相反人流。
寺前台阶处,鼠目官兵眺望着上下密集的人群,冷色凝目,阴沉着脸,本就小的可怜的鼠目应是被压成了两条线,远远望去就仿佛是一张没长双眼的脸,怪是吓人。身后,一差役小跑至其身旁,说道:“大哥,你刚才让我去那女的住过的静室搜查,里面的各个角落,甚至床下柜子都查了,什么都没有。”
“你确定?”
“确定。大哥,你知道我这双眼睛最擅长的就是找这些个蛛丝马迹的,如果我都说没有,那真的就是没有。”
回想起前日和今日种种,鼠目官兵还是不能排除叶寒的嫌疑,再问道:“你再想想,除此之外,那间房子里就真的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了吗?”
“有倒是有,但跟那女的没什么关系。”差役扯着衣袖擦着满脸的汗,边回着,“就那间房间的窗户下面有一棵歪脖子老树,人可以从那儿爬下去。不过我也仔细瞧过,树干上没人攀爬过的痕迹,地上也没人留下的脚印。”
听后,鼠目官兵失望得不行,太守要抓的人一直没抓到,这几日太守追问他追问得紧,他现在是一个怀疑的对象都不敢放过。
见差头儿一脸沉思不说话,差役不禁好奇问道:“大哥,你难道真的怀疑那个小丫头片子?我瞧看她那样子,一点也不像有胆子藏匿罪犯之人。”
“胡说什么,哪有什么罪犯?”见手下人没个眼力劲儿,大庭广众就把官府的事拿出来说,这鼠目官兵本就为这事烦心不已,怒气一上来立即呵斥了手下人一句,吓得这差役像见了狼的羊羔连忙闭了嘴低着头不敢再说一字。
山风携凉吹走了鼠目官兵的怒火,待消了气冷静下来,看着一旁缩着脖子不吱声的兄弟,鼠目官兵软下态度语重心长说道:“我们现在做的这件事上不了台面,不宜声张,若是被大人听见了,你我都得遭殃。”
都是多年的过命兄弟,这差役也知这鼠目官兵是为他好,否则也不会这么推心置腹与他点明利害,以免他引火烧身,所以对鼠目官兵方才呵斥的话听听也就忘了。
太守逼得紧,鼠目官兵没这么多时间安慰手下,说完就立即回到正事上,与手下说着心中的疑惑,“前天追捕罪犯时那个小丫头也在清远寺,今天又出现在清远寺,来这寺中的次数也太频繁了点,而且这还不是最让人生疑的地方,你想想,一个穷家的孤女哪有这么多钱在短短三天之内做两场法事。”
差役回道:“大哥您放心,眼线都按您的吩咐早已散出去,只要那小丫头片子有任何异动,都不会逃过咱们的法眼。”
鼠目官兵听后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去吧!对了,不该说的以后别说,小心祸从口出!”
“知道了,大哥。”
手下离开后,鼠目官兵的脸色又重新乌云密布,狭长的眼眶里绿豆般的眼珠转个不停。虽然一切的证据都不指向那个小丫头,但他就是怎么也去不了疑心,不为什么,就因为她的一切行动合情合理,而且就是太合情合理了,才让他不得不起了怀疑,可这说到底都只是他的猜测而已,也许她就是个普通的小丫头,来清远寺为亡母求法事超度的,只是他的疑心太重了而已。
“大哥,大人找你。”
太守大人又来催自己了,鼠目官兵心里甚是烦燥不已,他看着寺内寺外拥挤不堪的进香人群,想着也许他真的搞错了,正如方才手下所说,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哪有这么大的能力藏匿罪犯,可能自己要找的人还在这座寺庙的某一角落,只是还未找到而已。看来自己还是不应把心思放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他得把全部的精力和心思放在应付太守和整座清远寺上,这才是他能保住这身官服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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