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回（1/2）

第二日休沐，闰玦携宝钗往荣国府去。彼时府内靠着熙凤和探春打理，已恢复井然。但终究元气有伤，不如以往那般繁荣。

二人先去拜访了王夫人，刚巧熙凤、探春以及二玉正在王夫人处陪她说话，众人见他们来了，连忙起身让位。二人落座后，熙凤、探春笑说有事欲走。黛玉却抓住两人道：“都是自家人，他还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很不必避嫌。”

熙凤笑道：“遇着我这二皮脸，只有他们年轻夫妻避着我的，我哪里会避着他们。只是我方才过来的时候林之孝家的就说一会儿带账过来，刚陪太太说了阵话倒也差不多时候，若再呆恐怕就要看到中午了，到时候不能来吃饭了，你们才说我回避了罢。”

王夫人道：“罢罢，我们也不耽误你们的正经事，快去罢，顺便交代厨房一声多备几个菜，我定是要留他们吃饭的。”

宝钗也笑道：“正是要蹭顿饭呢，舅妈不说我们混赖着也不会走的。”

熙凤道：“我就知道我们宝妹妹嫁了人还是这般爽利人，一个你，一个云妹子，就没让我们看到新媳妇的笑话，恐怕日后是比我还厚的三皮脸，四皮脸了。”

众人听了皆乐起来。待众人笑罢，熙凤与探春才退出去。

这头宝玉也欢喜，他道：“今日合该也将云妹妹他们请来，这样大家就一齐热闹了。”

王夫人笑道：“你云妹妹那里近日恐怕身重不能到处走动。你也别尽想着热闹着玩儿。”

众人听出了湘云有孕的消息，又问了问。却是黛玉答的，她说：“今早刚收到她的信，说大夫说的已有月余了，让好好保养。”

闰玦担心宝钗听着不自在，于是笑道：“那倒是大喜事，我有几日不曾见到卫兄了，下回见着定去恭贺一番。”

宝玉接话道：“这倒是，自上回他和云妹妹过来，我们大家见过后，我也好些日子不见他了。我也合该亲去恭贺才是。”

闰玦道：“那表兄可得挑个日子去，他前些时候被安排着去统算近几年的军械耗损，每日还有加班，可把他折腾够呛。”

听的闰玦这样说着，众人逐渐又将话题转到卫若兰身上，后又谈及了其他事宜，倒再没转回怀孕一事上。之后因着王夫人显出些精神不济，四人便告退出来。

且说四人从王夫人那儿出来后，宝玉提议往大观园里逛逛。原来自打上回贾家男丁从狱中放归回来之后，贾政便让宝玉搬出了园子，有空就将他带在身边教导。宝玉已许久不得自在，今日好不容易贾政放他天假，便想回园子再看看。

闰玦、宝钗自无可无不可的跟着，一路上尽听宝玉谈及以往的欢乐事。宝钗有些担忧望向闰玦，闰玦轻摇了摇头。然后出声问宝玉道：“表兄，宁府那边那般了，不知四妹妹当下可好？”

宝玉一下就失了兴味，叹了口气，道：“自打家里出事，她就一直与妙玉住在栊翠庵，我们回来后，她也不搬出。之后宁府那边又出了事，她更起了要随妙玉修行的心思。”

宝钗道：“四妹妹这是生出了避世的心了，她还那般小，你们得多开导才是。”

宝玉道：“何曾不去呢，你知她偏生比谁都执拗，我们都劝过，她却铁了心般，现在已闭门不出了。”说罢又叹口气，道：“也罢，也罢，左右都还是在家里，总比二姐姐她们嫁出去了强些。”

宝钗听后心中不禁有些气闷，正是这时掩在袖口的手被闰玦轻轻握住，抬眼看他，便是那张温暖和煦的笑容，心中的憋闷顿时烟消云散。

安抚好宝钗，闰玦对宝玉道：“表兄既不喜欢姊妹们出嫁离去，何不想个法子让她们长久留在身边呢？”

宝玉垂头道：“这世间哪里能有这样的法子呢？”

闰玦道：“法子一直都有，只是表兄未曾好好想过罢了。”

宝玉还想细问，又听闰玦道：“我心中唯有两念，一则阿姊平安顺遂，二则与姐姐白头偕老。我一直在寻求法子，做出抉择，如今方得姐姐垂青。表兄既也有愿，何不也寻寻法子，难不成还指望谁能主动留下？且就算那人愿意，若她的家人要强迫接她去了，你又要如何拦呢？”

宝玉听了闰玦这话一时有些愣怔。

黛玉心中知闰玦这是在提点宝玉，同时亦是提醒她，若宝玉还不能担起责任，那么她也不应当久留了。她已非幼时那般天真，人既存于世间，则应守这世间法则，若你真不满，那便要有打破这法则的能力，否则亦不过是空谈笑话罢了。她与宝玉皆是能看透法则生了反心，却又是无力打破的人，她愿陪宝玉只看风月，但他们却又不能不顾忌现实的倾轧。

见宝黛二人似都在想事，宝钗轻轻扯了扯闰玦的袖口，闰玦会意，悄悄与她离去。

二人走至之前宝钗住的蘅芜院，此时院子虽树木更为茂密粗壮，但却让人有空旷寂寥之感。闰玦感慨道：“这屋子也真怪，有人天天住着反而常新，人一走倒日渐日的老旧了。”

宝钗正抚弄了手边的花草，听着闰玦这般说，站起身也叹气道：“这人能住多少屋子呢，到底家还只有一个，只要那个不旧就无甚可惜的。”

闻此，闰玦心满意足地笑了，道：“姐姐说的对，哪里感慨的过来呢。不过说起房子，等阿姊这里的事了，我带姐姐回扬州看看罢，还有姐姐自小长大的金陵，上回我虽去过，但没多停留，印象最深的还是秦淮河堤上的杨柳，到时我们定要春天去，先到金陵把春天住过，再到扬州避暑，秋冬之际返程，回来正好赶上冬日初雪。”

宝钗跟随闰玦的想法，不禁也心驰神往起来，随即又笑他道：“你可是京官，哪里来时间到处闲逛。”

闰玦抿抿嘴，道：“先把计划拟在这里，到时定有时间的。”

宝钗见他坚持，也顺着他点头说好。

如此悠闲半日。

晚些时候，宝钗本想找黛玉说话，以顺便谈及请她归府帮忙料理家事，但宝玉总是一步不错的跟着。念及宝玉的性子，宝钗也只能暂且作罢，还想着第二日修书给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