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2/2)
那老翰林哼一声道:“当不得你上官,与你同级罢,我姓曾。”
闰玦赶紧称了声‘曾老’,曾老只点点头,将手中草稿整理后,放到一托盘上,又向闰玦指了指另一个托盘,闰玦点头,也将自己的稿子放上去。见闰玦放好,曾老便往外走去,闰玦赶紧几步跟上。
曾老见闰玦跟来,道:“你还没未及冠吧?”
闰玦道:“还未。”
曾老道:“可真小,这般年纪做奉旨算极少见的了,翰林几院,独属咱奉旨院年龄最大,这活儿可得久经锻炼,容不得一丝错误呀。”
闰玦道:“还请曾老多指点。”
曾老抬了抬眼皮道:“看你就不是久困此地的人,你自有你的出路,从心而为,莫犯错误便可了。”
闰玦受教谢过。之后便与曾老回翰林院侯旨值班,直至散职也无甚事可做。
如此又过几日,闰玦已基本与翰林院诸位熟悉,奉旨院中除了曾老与他,便就还有一位年过五旬的黄老,闰玦尊老,便主动值守夜班,每日戌时入宫,辰时归家。而当前闰玦的职责除每日记录早朝内容外,就是将已经拟定好的圣意誊抄至皇绢之上。空闲下来的时间闰玦基本就呆在翰林院中或读书,或协助其他翰林修文,倒也算自在清闲。
某有一日,闰玦正在位上翻书,就见一内宦急急进来,张口就喊:“谁是林闰玦大人?”
闰玦起身应答。
那内宦赶紧过来拉了闰玦就走,便走边道:“时间紧急,咱家路上与林大人说。”
原来是圣上正批改奏折,其中有一事就在今早朝上议过,却有些忘记其中细节,便令人找来翰林所记笔录,刚巧就拿了林闰玦那份,圣上一看那字体,便就想起了他,又见他所记所录也非通篇详记,而是条理分明,令人一看便找出重点,当即就忍不住夸了一口。之后又遇着为老太妃写祭文的事,此已经圣上三次修稿,再交上来的稿子圣上仍不满意,当即便发了龙威,狠狠将礼部的人骂了一通,又贬谪了几个。待冷静下来,忽而想起闰玦殿试做的文章,他极欣赏那遣词造句,便令传召闰玦过来。
闰玦听了内宦大致解说,也知将面临何事,立马搜肠刮肚一番,走至内书房时已基本有了雏形。
内侍先进门禀告,不一会儿便另有人来引进,闰玦不敢怠慢,谨慎行礼后躬身侍立。
圣上道:“卿恐怕已知原委,此篇祭文干系重大,朕欣赏卿之文笔,还望莫让朕失望。”
闰玦道:“愿为陛下分忧。”
圣上笑道:“时日紧迫,朕只能予卿一日时光。”
闰玦道:“不必一日,若当下不能做出,回家后,自也是写不出的。”
圣上听闰玦有当堂撰文之意,不禁来了兴致,让内侍上来桌椅纸笔。
闰玦拜过圣上,然后坐下写文,竟是从头到尾一气呵成,不过一炷香之时,便收笔晾稿。
圣上惊诧,起身过来亲看,只见桌上只摆了三张文稿,不禁心中略有不快。随意取了第一张来看,开头便不落窠臼,继而往下,用词简练,情感动人,又无辞藻堆砌,竟似浑然天成。圣上眼睛越来越亮,虽只三页,但几乎将他想述说之追思全部表达。不禁连道了三个好字。
闰玦早就起身侍立一旁,听得夸奖也不骄不躁。
圣上道:“朕就喜欢这样直率简单的文笔,辞藻再华丽,用典再精巧也抵不过真情实感。卿可算深的朕心呀。”
闰玦谦虚道:“是臣取巧了,将自己代入,觉得天下父母待孩子是全然的爱护,子女唯有以赤诚之心真挚回应,若用词过于考究,则就失了那份真挚了。”
圣上叹息道:“满朝之人,唯有卿一语说中了朕之心呀。太妃乃朕之亲母,哪怕朕不能常伴左右,她对朕之心哪里又比寻常母亲少了。朕当壮年,本是孝顺之时,哪知竟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朕满心遗憾悲伤无处可说,唯有以祭文相告。卿之所书正是朕之所想,卿可算帮朕大忙了。”
闰玦哪敢居功,直道:“能为圣上分忧乃为人臣之本分。”
圣上笑道:“古有曹子健七步做成诗,今有林闰玦一香得祭文,真乃佳话,应当重赏。”
闰玦跪下谢恩领赏。
自此,林闰玦之名可算在圣上心中留了号,慢慢地也不再只让他誊抄圣意了,反而经常被传召去草拟圣旨,算是真正落实了‘奉旨’一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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