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京城风云(七)(1/2)
自打马啸就任骁骑卫统领以来,马家大门便整日紧闭,时有三五访客前来,也只能吃个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闭门羹。
大门内,马家老仆——看门房的仝大爷揣着双手,怀里抱着柄老扫帚,背靠着门闩直嘀咕:“大爷升了官,倒跟做了贼似的,外人见不着,咱们家里的人也见不着。这是什么道理?”
书房中,马啸手握一卷旧书,视线在其上已经停留了有小半个时辰,却不曾翻过一页。他眉头紧锁,双眉间已然攒出个深深的“川”。
手中的书卷是祖父留下的,连同这书房,以及书房里所有的一切,包括半壁架的书、悬挂于墙上的弯刀与长弓,以及一柄乌黑错金的马鞭。
自祖父过世后,他便将自己的物件搬进这书房,却不曾将祖父的遗物移出去。
在他心里,祖父是他的天,是他的依仗,是扶着他上马带着他练刀给他讲兵书的人。祖父骤然离世,对他而言,不啻于天塌了。若非病弱的父亲双手开弓连扇了他二十来个耳光,他不知还要在自己的悲伤里沉浸多久。
是呀!祖父是马家的天,是马家的梁柱。如今,这天塌了,梁柱倒了,若他不能立起来撑住,马家就完了!
马啸对祖父的死始终心存疑虑。
祖父死得太突然了!
明明前一日在寿宴上还能兴致起来利利索索地施一套刀法来,怎么隔日就无声无息地咽气了呢?侍候祖父的下人说,祖父未按照惯常时间起床,他觉着奇怪便进屋一看,这才发觉不妥。
郎中说,祖父年岁大了,或有隐疾也未可知。通常,习武之人身体强健,轻易不生病,可若是生病,便是如洪水猛兽般的重疾,而如这般暴毙的,委实不多见。
可是,祖父倒底是有什么隐疾呢?怎么家里人竟无一个知晓,就连自己这个祖父最疼爱最看重的大孙子,都对此一无所知。
马啸百思不得其解。
马家的门楣,是祖父入了禁军才一步一步抬起来的。待祖父升为典军校尉后,马家最风光的时期来到了。
祖父使得一手好刀法,据说施展起来可谓“密不透风”,一盆水泼过去,能一滴不落地悉数挡在刀圈外,而祖父从头到脚、从刀尖到手腕,竟不沾一丝。
因着这手出神入化的好刀法,祖父在禁军大比中很是出了一回风头。据说,当时先国主尚为太子,看得目不转睛兴高采烈。大比后,太子意犹未尽,亲手赐予祖父一柄沉水匕首。
父亲身子不佳,不能习武。不过,马啸一贯自诩是祖父最疼爱的大孙子,深觉着要继承祖父的刀法,舍我其谁。说来,他倒也真有这个天赋,才学了三年刀法,就已然使得像模像样。
祖父于十多年前因伤卸任。彼时,祖父颇有些不舍,怎奈继承衣钵的大孙子刀法尚有不足,距离考入禁军还差些火候。祖父的同僚安慰他,道:“急什么?再打磨几年,你这大孙子只怕比你当年更强几分!到时候,说不得禁军大比的名次还要高过你呢!我亲自来接他!”
祖父哈哈大笑,望向马啸的眼神中充满了骄傲。
当年的话言犹在耳,只是,说这话的人却早已骨肉无存。
一朝宫变,禁军中有多少人不明不白地就死了。
有的,死于当日的激战中,起码,也算是死得其所。而另一些,则失踪于事后的清算中。
彼时,阖京城内外,无不紧闭门户。但凡门外传来任何动静,谁家不是战战兢兢?当马蹄声、刀枪声、喝骂声统统过去后,再打开门来时,左邻右舍中,总有门前挂白幛的,更甚者,阖家老小都不见了踪迹——这意味着,再也没有活人为这家逝者举白了。
祖父的这位老友便是如此。
相比于这些人家,马家不可谓不幸运。
自此之后,祖父便仿佛老了十几岁,鲜有出门访友的举动。偶尔有出身禁军的老兄弟来探望,也不过是默然对坐半日,一盏冷酒之后,叹息着离开。
马啸不是不懂君臣大义,然,于他而言,先国主委实太过遥远,远不及马家人更令他挂心。对于祖父的黯然,他理解,却并不跟从。
因着祖父的提前卸任,马家在宫变之后不曾受到牵连,得以保存。
新国主将禁军上下清算一番后,死了不少人,也就意味着需要增补不少人。次年,马啸参加禁军考试,得中,就此成为禁军中的一员。
马啸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能够考中,多少有几分勉强。
自宫变后,祖父就好似丢了大半精气神,于教导他习武方面,也倦怠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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