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新安密事(六)(1/2)
因着有这么个不省心的弟弟,刘家长子夜夜睡不好觉。好在,媳妇挺着大肚子回娘家享福去了,也不必担心半夜里做噩梦说胡话吓着她。
说实话,刘家当年是何等凄凉光景?纵如今日子好过许多,可当年种种苦楚,至今想来,历历在目。
刘家长子打小就懂事得很。他亲见母亲因着不得不将胞弟过继给族叔而痛哭不已,大病一场,直昏迷了三天三夜,险将命都丢了。故而,他便发誓,必要争口气活出个样子来,好生奉养母亲,必不令骨肉离散的惨剧再度发生。
现如今,家宅稳当,刘家长子便格外珍惜眼下的日子。
然,偏生,胞弟却给他闹了这么个要命的幺蛾子。
原以为,一家人团聚后,二子有了差事,自己再于后面撑着,过几年,给他寻个媳妇儿,自己也算尽心了。
起先,二子做活倒也规矩。他本就长了副老实相,做起活来手脚利索,不惜力,守备府的下人,看在自己的面儿上,对他颇有几分包容。故而,才不过半年时间,他就与外院的下人熟悉了,相处倒也融洽。
可是,渐渐地,自己这个做兄长的,却发现弟弟并不是原以为的那么老实。
尤其是自己做了账房的二等管账先生之后,弟弟总会有意无意地问一些事情。
他问的,乍听之下,似乎都是不起眼的小事——什么市面上米价涨了,守备府这个月的开销是不是也会增加呀?守备府这么多下人,难不成还要到市面上买米?为甚自己的庄子里不种稻呢?
起先,听了这些问题,他只觉得好笑——多幼稚呀!于是,便并不在意地与二子大致说几句。
然而,他说得越多,二子问得越多。有时候,对于一些问题,他觉得不便回答时,二子便不再多问,似乎只是无所谓的闲聊,并无意深究。一次两次,或许不明显。可是,次数多了,他便觉出了异常。
刘家能有今时今日,全靠刘家长子的努力。而刘家长子能混出今时今日的出息,可不是因着他老实。
刘家长子回想起二子问过的那些问题,越想越不安,越想越惶恐。这些问题,东一榔头西一锤子,貌似无关的闲言碎语,可细究起来,却能于其中发现彼此的勾连,甚至,能够推测出守备府的日常用度等等。
身为守备府的账房先生,他先是做了多年的对账,如今又升为二等管账,自然晓得守备府的有些账目是藏着秘密的。
于这些秘密,他从来不敢问,也不敢深想。他只想规规矩矩地做好自己的差事,端稳自己的饭碗,一家人不为衣食担忧,这便足矣。
可是,当他意识到弟弟正在有意无意地窥探这些秘密时,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心里既生了猜疑,他便多了个心眼,寻个机会,将弟弟灌醉。
灌醉的人,心里的防备最低,最容易套话。
一杯又一杯的酒喝下去,弟弟的脸越来越红,舌头越来越大,嗓门越来越高,说的话也越来越真。
与此同时,哥哥的脸色越来越白,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多,齿关越来越不受控制,最后,竟不禁“咯咯”作响。
他做梦也想不到,弟弟随着养父母去外地后,日子竟过得猪狗不如,险些连命也都丢了。
才十几岁的孩子,寒冬腊月,连件像样子的棉衣都没有,只薄薄一件夹袄,且,大补丁摞着小补丁,层层叠叠。脚上,套着双前露趾头后露脚跟的破鞋,被融化的雪水浸湿后,寒气从脚底直往上窜。
逼仄的油坊里,只有一架冰冷的石磨。
磨盘下,蜷缩着一个面目青肿却浑身发烫的少年。
不过是背油料时饿得脚下发软,跌了一跤,将装菜籽的麻袋滑脱了手,便被养父一顿好打。
挨打,不给饭吃,于这个苦命的少年,已是寻常事。
只是,这一次,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如果,没有那一双手,或许,他就真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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