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前尘往事 (二十三)(1/2)
说实话,庹沫对这件袍子一点感情也没有。这不过是一件临出发前,同行的大司马委实看他那身旧衫深觉瞎眼,这才令下人匆匆跑了一趟成衣店买来的。因着下人并不曾亲眼见过庹沫,只是凭借自家大人的描述而选,高估了庹沫的身高,故而买来的新袍子并不合体。
只是,为了北良国的门面,他怎么也得装一装。
自庹沫亲娘死后,他就没穿过新衫。
没办法!亲娘不过是个末等的侍妾,到死连个“才人”都没混上。
据死去的付宫奴讲,他幼时还是见过两次国主的,不过他自己却是毫无印象。付宫奴是王后娘娘指令派来照顾他的——再怎么说,他也是国主的儿子。可是,付宫奴太老了,老得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日日都佝偻着腰。他总是咳嗽,最后就把自己咳死了。
付宫奴一死,依着宫规,自该再指令其他宫奴来侍奉他。可惜,不巧的事,王后娘娘生病了,此事便搁了下来。半年后,王后娘娘薨了,一群宫妃们为争后位各个变成了乌眼鸡,险没打成烂猪头,谁还会管他这个无宠的王子有没有宫奴侍候呢?
庹沫的日子略略难过了些——反正付宫奴活着时,他的日子也不好过。不过,随着他一日一日长大,他很快学会了自己打水,自己领饭,自己照顾自己。为此,他很是感激付宫奴——幸得他当日颤颤巍巍地教了他好些东西,如今,他掌握了这些活命的技能,委实有底气得很。
故而,当国主召集了一群见过没见过的儿子们,询问他们谁愿意去做质子时,相较于他那些个着锦佩玉却“花容失色”的兄弟们,庹沫倒是淡定得很。
他的淡定,很快引起了国主的关注。国主拧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这个儿子的名字,只得“咳咳”两声:“汝可愿前往南秦为质?”他得问问清楚。毕竟,若是强令着去南秦为质,心有怨气难免惹出是非来,倒时又成了北良的一项罪名。
“儿臣愿为父王分忧。”庹沫跪下,说得很是冠冕堂皇。
他看不见国主那略带满意的神情,更看不见那些兄弟们如释重负的表现,只是在想:“他娘的,总算能出宫了!在这宫里待下去,能有什么好?一辈子见不得人,还不如出宫博一把!”
看样子,北良国主颇似想要在临别前,与这个不晓得排行也没记住名字的儿子叙一叙“父子情深”,多教导他些道理,以便将来在南秦君臣前面为北良争取些好处。可惜,南秦那边的将官催得甚紧,说了个日子,就黑着脸扭头走了,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于是,北良国主深觉受了委屈,便独自回到深宫解闷去了。至于先前那些要叙一叙“父子情深”的想法,悉数抛去了九霄云外。
再然后,庹沫就被大司马急匆匆地送到了甘大将军的营中,好似一件烫手的物件,须得尽快脱手。
依着多年在宫里混日子的技能,庹沫很是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位不得意的质子该有的落魄和无奈。他想,我已经这么弱了,你们就不会再恶狠狠地盯着我了罢?
可惜,他自以为是的掩饰,却被甘营儿打败了。
抚着那改得长短合宜的新袍,他不禁想起儿时央求其他宫人帮忙缝补自己撕破的衣衫,却被那群奴才们嗤笑——“殿下又无须觐见陛下,何必在意这衣衫破不破呢?”
自此,他便格外小心,爬树折枯枝时,必将外衣脱下,免得有损。
“啊——”他长长吁一口气,不知是感慨什么,心里却是高兴的。毕竟,好些年了,他都不曾穿过一件崭新又合身的新衫。
庹沫的高兴只持续了短短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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