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盗(1/2)
除了前半夜听到了片刻刀剑铿锵声,后半夜竟是太太平平。到了卯时一刻,众人已收拾好行装,准备继续赶路。
下过雨的山路格外泥泞,然,相较于昨日的羊肠小道,已是好太多了。小陈哥一边甩着鞋底一坨一坨的厚重泥巴,一边感慨道:“世上之人,再也没有比公子爷更英明的了!倘昨日不是那般紧赶慢赶,今儿要走那条要命的路,我小陈哥保准儿一步都迈不出。”
话音方落,便觉得肩上一沉,他忍不住“哎呦”一声叫道:“瓢儿哥,你这是做甚呢?干嘛将这么重的包袱挂我肩上?”
眨眼间自他身边大步迈向前方的一个侍卫,头也不回地笑道:“既然你今日走得轻松,那便将这包袱还与你自己背。可看清楚了,这是昨儿公子爷看你行路艰难,才令我帮你背的。”
一个包袱,说大不大,说重也不过十来斤,可对于弱鸡小陈哥而言,却不啻于肩上压了个秤砣。悔得他当即撅高了嘴,足能挂三个油瓶。他偷摸望了一眼沈越,见沈越恍若未闻,只得悻悻然将包袱往上一扯,苦哈哈地继续行路。
一夜风雨过后的龙牙山,于清晨展露出世人少见的明媚。清晨的薄雾犹未散尽,露珠尚在翠叶间滴溜溜地滚来滚去,晨曦如一道道金丝,自山隙间穿过。宿夜的阴冷暗沉仿佛在顷刻间被一扫而空,惟余清新明朗,暖意融融。
沈越只觉得心旷神怡,脚下越发轻松。他往来龙牙山两界不下十趟,然,如这般美景,却也少见。或许,是因为心境不同了罢?
终于,赶在酉时前,一行人下了山,投宿驿站。
驿站里,早已候着来接应的下属。两队人马会合,自是欢喜。自是碍于不能暴露行踪,只得按捺着兴致,相约进了京城再大家伙儿痛痛快快喝一回。
歇过一夜,众人继续向京城方向而行,只是队伍中,多了六七人,以及两架马车。
一架马车里,是沈越带着小陈哥。此刻,小陈哥已是洗漱一新,换上干净的青色夹袍,头扎天青色头巾,腰束三指宽的牛皮带,脚蹬鹿皮小尖靴,面庞白嫩喜人,一看就是个伶俐可人的小书童。他手脚麻利地泡好茶,轻轻将茶壶放在桌面上,“嗒”一声,壶底便吸在桌面上。
马车摇摇晃晃,然,无论是茶壶,还是茶杯里轻烟袅袅的热茶,皆纹丝不动。
沈越用了茶,吩咐道:“去将《脉经》拿来。”
小陈哥应声“是”,便轻盈地跳下车,径直往后面那架马车而去。马车上,载的是两个大书箱,以及各种物品,塞得满满当当,委实花费了小陈哥好些功夫才翻到那本《脉经》。
而他在满头大汗地翻书时,并不晓得,此刻,在马车下方,缀着一个蜷缩一团的黑影,一双青筋爆出的手血迹斑斑,指甲紧紧抠在木板上,甲盖多已掀开,血肉模糊。
马车悠悠,行得不紧不慢。
尽管是在马车里,沈越依然保持如松坐姿。他微阖双眸,貌似闭目养神,实则脑中在细细梳理此次出行的得失。总得来说,还算滴水不漏,并无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该做的都做到了,不枉他这次险些将命丢在那里。
回想起当日利剑逼喉的险境,他心中不由冷笑一声。这世上,固有抛头颅洒热血之忠臣,亦有会见风使舵的“忠”臣。昔年,皇甫晟一朝得势,满朝文武,不是掉脑袋就是低脑袋。纵父王留有后手,却也难料人心。那几位,就连父王都视为肝胆忠臣,却也想不到其中还有如简重这般货色。
想简重当年,不过是市井无赖,吃了官司发配充军,拼着机灵和邪劲儿,一路做到小校。入了在边关历练的父王之眼,一手提携,直至成为封疆大吏。
父王对简重颇为看重,当日曾誉为“黄槊”,与“紫电”、“赤琮”、“玄棐”,并列为西魏国“四柱”之一。
岂料,一朝宫变,西魏国改天换日,昔日“四柱”,两个阖门尽了忠,一个抛家舍业上山当了和尚,唯有简重存留。依着父王遗旨,简重乃受命忍辱负重,表面上向新帝投诚,暗地里则是为太子留下了一支人马。
可是,谁能料到呢?
父王,也会看走眼,信错人?
的确,这些年来,简重与新帝皇甫晟,并不十分热络,不曾表现出要成为新帝座下狗的热忱。然,他这般姿态,却也没有召来新帝的报复。
——说来也好笑,皇甫晟这个简直天然就带着一身阴谋诡计出生的人,居然对简重能容忍这许多年,委实不易得很了。
若不是多留了心眼,只怕沈越也会上简重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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