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一)(2/2)
这便是他想出来的办法。当初前往渊山之前,他修行多年,剑法将臻大成,却始终隔着一层若有若无,又难以逾越的鸿沟,到不了他推演中的圆满境界。为勘破关碍,他转而去参详了许多以往不曾涉及的法门,想从中窥见些许灵光。
虽到最后,他也没能踏出那一步,但在期间也习得了不少新鲜手艺。譬如这以机巧为要的缠字剑,原本他因与自身杀伐凌厉的剑式不相合,看了两眼就丢开一边了,在那之后却小有所成,用来伪装再合适不过。
在这一刚一柔,配合起来妙到毫巅的夹击中,鲮鳢就是不靠它兽类的直觉,也看得出自己个大难临头。面前的修士步步紧逼,就快击破它赖以防卫的妖雾,另一人则封死了它的退路,但凡稍一晃神,恐怕就要被绞进那无孔不入的光网里。
它有没有后悔在这两人面前现身,谁也不晓得,但鲮鳢此刻退无可退,终于决心拼死一击。
它浑身鳞甲片片立起,刹那间浑身上下鲜血迸溅,将紫玉般的鳞片染上一层黯淡血光。随着血流遍身,凝聚妖气的浓烟也从无数细小伤口中奔涌而出,迎风飘舞,令那钝重的身躯上仿佛突然生出了一双破败不堪的黑翼。
黑翼一振再振,鲮鳢周身气势已拔升到顶点。妖物骨子中那股横蛮暴虐之意流露无遗,它当即抱着一股玉石俱碎之力,迎头朝着小谢撞了过去!
见此,小谢也神色凝重。不论对手是强是弱,拼死一击总是不能轻忽。
还好有另一名萍水相逢的助力在旁掠阵,面对直冲过来的鲮鳢,他回敬的是如今的拿手绝招——剑上光华脱体而出,于空中一分两道,从左右穿入妖雾中,猛地止住鲮鳢的冲势,也将它两肩撕裂开来。未等它作反应,第三道剑光挟着开山裂石之威迎头斩下,当即令它身首分离。
被这么斩下头颅,绝无幸存之理。鲮鳢身上仍有血液不住渗出,浸入四下泥土,周身弥漫的妖雾却缓缓散开了。
小谢注视死去的鲮鳢片刻,正要还剑出鞘,忽地看到它断裂的脖颈中飞出一道黑影,几乎瞬间就扑到了他眼前。
他手中长剑向上一卷,就要将其绞碎。谁知道它与那妖雾不同,并不受剑气伤害,剑刃就像斩入水中一般,轻轻就被它溜走了。
眼看它就要顺着剑柄缠上小谢手腕,旁边倏忽伸过一道剑锋,把它挑了开去。
出手的自然是谢真,沐浴了鲮鳢鲜血的海山锋刃色泽越加幽暗,剑光连闪,将那黑气死死困住,一点点磨灭。
看到最后一丝黑气消散,他略松了口气,反手提起剑刃打量。
小谢正要开口,却见在方才黑气泯灭之处猛地重新跳出了一缕烟雾,宛如一撮风中残烛的小火苗,却像毒蛇般昂起头,一口咬在了谢真左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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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之际,浓云渐渐涌起,遮蔽了大半边天空。婆娑树影摇动间,晚风已带了潮润的气息,只是不知这场雨何时才会落下。
黄昏斜照,长明正从南面登上草木葱茏的半坡。山间别说石阶,连小路也没有一条,满地不是乱石树根,就是在起伏不平的泥土中肆意生长的野草,加上坡道陡峭,几无落脚之地。
在其间穿行的少年却浑不在意,他步履轻盈,四下的树枝在碰到他衣角前就被一股无形力道推开,令他行路虽快,仪态仍是一丝不乱。
倘若有旁人在山野之间乍一见到他,不是以为自己遇到了从哪家庙祠供台上走下来的神仙公子,就是要把他当作变幻模样来取人性命的魑魅。凡人却不知,野庙里的塑像如果追根溯源,十有□□真是妖族留下的传说;而把眼前这灵秀少年的来历往那边去猜,可说相去不远,又可说是错得离谱。
那些与长明自己却是全不相干。他手上提着竹篮,篮中装着果实,铺了一层用以调味的灵草和野菜,最上面还放着一只肥兔子。
他边走边想,这半个下午虽没什么特别收获,也未曾见到那只鲮鳢的踪迹,这篮东西倒是可以做顿有荤有素的晚餐……可能好吃不到哪去,但口腹之欲在此刻也并非那么重要。
若是耽于享乐,在深泉林庭时万事有人侍奉,无论什么罕见的美食,又或是珍奇玩物,只要他说上一句,自会送到他的案上来。然而,他却觉得在山里采药抓兔子的生活比那些都要愉快得多。
攀上最后一段坡道,他们选定的落脚处已近在眼前。那座庙祠年久失修,藤蔓间露出的小半墙壁在风雨冲刷下,早已不复当年的洁白。庙中的山神像也剥去了大半彩漆,本来雕得就粗糙,这下就更是看不出原本什么样子了。
这片山林附近原本有几处猎户村落,如今已经搬迁到更北边,只有这座庙祠留了下来。修建的时候他们无疑尽了力,如今它外表残破,内里依然足够遮风挡雨。
长明瞥了一眼布在庙外的阵法,看起来并无异常。其实无须多看,庙门有半边敞开,他已经见到里面那个白衣的背影,以及总是被他放在同一处的佩剑上,那随着和风轻摆的剑穗。
他不自觉泛起微笑,走上前去道:“不是说去峰顶看看,怎么比我还先回来?”
“……啊,长明。”
对方转过头,先是对他一笑,然后蹙眉道:“出了一点小事情。”
虽然他看起来神色如常,不像是受了什么伤的样子,长明还是不由得加快脚步,几下就到了门前。
看清庙祠中的情形时,他将要问出口的话仿佛被堵了回去,叫他好像忽然忘记了要说什么。
剑修怀中半抱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花妖。斜阳将落的余晖透过半掩庙门,在明暗交织之界,那陌生面容上眉角红痕宛然,仿佛睡着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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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不知为啥一直登不进后台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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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与正文无关)
老孟:这幅画叫《长明殿下在采药》。
闻人:这白衣服的是谁?
老孟:是长明的前任绯闻对象,年轻时候的剑仙谢玄华。
闻人:那他手里抱着的是谁?
老孟:是长明的现任绯闻对象,名叫阿花的花妖。
闻人:可是长明殿下呢?
老孟:长明殿下在采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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