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有情无望谁了然(1/2)
庄可为颇有些失望,将头摇了又摇:“唉——李拒啊,你看事总是看不通透,凡事若能想深一步,你也好歹也就能够开窍些了。杨朝客全家被杀,自然是恨透了林芳伊,下手杀她不足为奇。不过,若是因泄愤而欲将仇人折磨得生不如死,法子自然有的是,却一定是要到得最后,才伤其耳目。切身仇恨愈深,报复的手段愈狠辣,不仅是要仇人身受非人的苦痛煎熬,更是要让仇人亲眼看见自己肢体遭受残害的惨状,听见自己的惨嚎,才更是对仇人另一番心智上的折磨。可反观林芳伊的遭际,却分明就是要只灭口不杀人,明显是为了让她口不能言、耳不能闻、手不能写、足不能走,想来此人是恨透了林芳伊,却又有什么事情怕她泄漏出来。你连这层意思都想不通透,可见你还是资质平平。”口里数落李拒,庄可为心中不由得救更是惋惜聪明伶俐的荀学文:若是那孩子能长到李拒这个年纪,必定是能想到这一层的。庄可为重重叹息一声,一眼都不想再瞧李拒。
李拒虽觉师父剖析得果然句句在理,只是他将对自己的鄙夷不满说得如此露骨,心中也颇有些不悦,又不敢表露分毫,好在他这些年下来也早已习惯了,只讷讷道:“弟子愚钝,果然是听闻师父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哪个要你胜读十年书?我又不是要你去考文状元!”庄可为心中不快,信口随意发泄了一句 。
“是是是,师父教训的极是,咱们九离门虽说是要修身重德、文武并重,但到底咱们还是习武之人,哪有个习武之人去中文状元的。”李拒深知自己师父的脾气一向都是说来就来,半点不能硬顶,赶忙连连随声附和。
“习武之人就没有中文状元的?谁说的?你这等粗陋见识,若是在外人面前露出来,当真是丢尽我的颜面!”庄可为此时心绪不佳,对李拒自然就益发不满,狠狠瞪了这个笨徒弟一眼,教训道,“那‘非常道人’梅鹤溪,当年就是皇帝老子钦点的文状元!他原本叫做陈彧,据说是魁星下界,十岁初入科场,一路连中三元,十九岁就成了名震天下的文状元。正当春风得意之时,此人却突然消失,十年之后,便成了武林之中赫赫有名的‘非常道人’。你不知道就少说话,省得教人笑你没见识!”见李拒一脸茫然,庄可为这才想起,原是自己从不曾与他说起这等武林旧事,便又接着道,“你才多大年纪,不知道梅鹤溪也罢了,此人二十多年前就已隐踪不见了。他若是还活着,想来年纪没有一百,也得有九十了。不过,这人可是与咱们九离门有些渊源的。我当时一听秦正杰说起那个孽种风儿自幼是给一个老道人带在荒废的一心观里长大,而那破道观从又不曾有外人进去过,我当时就疑心那个老道人就是梅鹤溪。那个梅老道一向行事乖张,又聪明绝顶,做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六十年前,他相助水如镜夺下了阿修罗众王女之位后,也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竟然能让一向心高气傲的水如镜为了他又将到手的王女之位拱手让与自己的师妹慕容晚,心甘情愿为她脱离阿修罗道嫁他为妻,并为他生下一子一女,就是水汇川和慕容汀。细算来,那梅鹤溪还该是风儿的嫡亲外曾祖父,只是不知他为何一直不与风儿相认,只让风儿叫他做师父,想来也许是……”
正说到此处,忽听得外面有人急急火火跑进院来,刚一到门口,就大声道:“师父,又出事了!许暮宇跟江逸阳又动起手来了!”
庄可为带着两个徒弟刚走到棋窗差绿门口,就听得院中早已闹做一团。
远远看见陆良玉、赵飞、郎铭三人死死抱住暮宇,暮宇仍是紧紧攥着长剑不肯放手,犹自脸红脖子粗地大声叫嚷:“……我就是不答应!风儿早就亲口应允要嫁给我!你们以大压小,欺人太甚!别想拿什么好处哄我!我不稀罕!你们想逼着我跟风儿分开,除非我死……”
秦正杰紧皱着眉头立在廊下,一只手抓着逸阳的手臂。江逸阳虽仍是规规矩矩跟在秦正杰身后,却已不是平素的淡然神情,他紧紧抿着嘴唇,一双眼角微微上翘的长目盯着暮宇,也是一副分毫不让的神色。
李拒和吴天宝一声吆喝,众人愣怔一下,随即赶忙纷纷后退,给这昂然而来的三位长辈让出一条路来。
庄可为大步走到院子正中,将冷冽的眼光越过众人的头顶一扫,便朝李拒和吴天宝吩咐道:“你们两个,去给我把风儿那个孽障捆出来,现在就关到后山石灵洞里去!你们两个日夜守着,不许任何人见她,也不许给她饭吃给她水喝,哪个敢不听话,你们就随意处置,直到什么时候这山上消停了,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这一招果然十分狠辣,所有人闻言都大惊失色,几乎是同时都跪倒在地,你一句“求师叔祖开恩,饶过风儿吧”,他一句“不干风儿的事啊,师叔祖明鉴”,前一句“她刚刚苏醒过来,实在受不住那洞里的阴寒啊”,后一句“我们都听师叔祖吩咐,求师叔祖收回成命”,哀求之声四下里响成了一片,连暮宇也吓得丢了长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不住:“求师叔祖放过风儿罢,都是我的不是,求师叔祖只罚我一人……”
眼见众人哀求不已,庄可为的嘴角微微露出些得意之色,大声道:“怎么都不接着折腾了?方才不是比戏台上还热闹么?你们真真都是好出息!我不出头,你们就搅天搅地混闹个没完没了;我一来了,你们倒一个个都重情重义知书明理起来了?我这把快八十岁的老骨头,还能跟着你们折腾上几回?你们就不能消停一会儿让我清静清静!”看一众人个个都低头听训,庄可为更觉自己英明无比,心下思量出了个主意,用手指点着道:“秦正杰,你带着江逸阳和许暮宇那两个小祖宗,跟我去知剑堂。其余人等立刻都各归各处,哪个敢再聒噪一句,我绝不再轻饶了风儿那个孽障!”说罢拂袖转身就走,黑衣带出一股阴寒的肃杀之气。
天黑之后,众人就得了吩咐,山上要筹备一桩喜事,众人都须各司其职。
这是逸阳和风儿成亲的喜事。
众人却并没有在逸阳脸上看到喜色,也没有人将这喜事告诉给风儿。
因为今春来得太早,所以这个春天就显得愈发漫长,漫长得几乎可厌。
估计是连司春的花神都觉得这一季花事太满,无奈之下,也只好请来玄冥雨师,劳烦他们多著些风雨。所以自立春之后,光是一连数日不停的绵绵细雨就接连下了八、九场,到后来花事将尽,风雨却仍是不休,渐渐反有些凄风苦雨的萧萧意味。
不过,不管窗外是春雨还是苦雨,都全然与窗里的风儿无关,锁风轩日日门窗紧闭,从早到晚都听不到一丝声息。
留儿端着空药碗,低着头从屋中出来。临出门时,又回头瞧了一眼风儿,见她仍旧缩在床角里,双手抱着被子只呆呆打愣。留儿眼眶一酸,险一险又要落下泪来。又是一连三日,风儿没有出一丁点儿声音,连师父来看她的时候,也没见她开口说出一个字。她上一回说话,还是澜生来瞧她,澜生与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好一阵子闲话,她却只是愣愣瞧着澜生。还是在澜生说了一句“你这些日子就不想留儿姐姐么”之后,风儿忽然就低低“嗯”了一声。把澜生喜得直搓手,可之后,却无论他再说什么问什么,风儿都只仍旧是直着眼睛打愣。她的眼神一直都是空洞洞的,鬼也似的吓人,神情也木木然毫无生气,澜生给她瞧得脊背生寒,又坐了一阵子,最后只好黯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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