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1/2)
沈书才吃了一口茶,听朱文忠说的话,险些把茶喷出来,赶紧擦嘴,捏了一下刺痛的鼻子。
“接了?”转念一想,沈书又说,“亳州来的这道旨不大厚道,但随使者去的人是张天祐,也不知他跟那边说了什么。你舅这才二十多岁,郭公长子早年战死,只得一个次子,在郭公走后便被一群资历老的将领拥为元帅。任他做右副元帅是意料之中。”
“这张天祐,攻和阳时便被人送的一堆米面猪羊,哄到一边儿去大吃大喝一顿,把战事撂在一旁,险些出大事。”朱文忠摇头,“成日里给我舅舅使绊子,要不是外头官军虎视眈眈,须有人挂帅守城,轮得到他去亳州?这伙人偷偷摸摸倒捡来比我舅舅更大的官儿做。”
沈书想起来一件事,问:“张天祐拿了旨回来要读那天,突然说有军情,总兵没有表态就走了,该不是说好的吧?”
朱文忠似笑非笑地看一眼沈书,“自然是商量好的,要是势头不对,耍赖皮谁不会?”
“韩林儿也不是什么正经皇帝,谁还能把他真的放在眼里?”李恕开了口。
沈书意外地打量他一眼,李恕向来在朱文忠跟前充闷葫芦,今日却把大家心中所想直接了当地说了出来,也许是看了舒原的信,李恕有什么想法,只有朱文忠不在的时候再跟李恕谈。
“话是这么说,但韩家的起事早,名望高,口号也响亮。第一个敢举事的人自是受人敬重,韩山童虽不是第一家了,在中原却也很早。我们这一支,偶尔也打红巾的旗号,倒不好说全无干系。”朱文忠道,“何况张天祐接了他的委任状,就算承认了韩林儿这皇帝。”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官军首先对准的是韩林儿、张士诚,对我们而言是好事。”沈书沉吟道,“接旨之后,是不是要改总兵府为都元帅府了?”
“换块匾就是了。”朱文忠倒了杯茶喝,眉峰耸动,“跟你们说个好笑的,郭天叙的媳妇儿居然找我舅母问,什么时候把正屋腾挪出来。”
“该不是想你们举家都搬出去?”李恕问。
韩林儿一道委任状,给濠州过来的郭家军正了名分,郭天叙作为郭子兴的继承人,成了和州都元帅府的一把手,那郭天叙自然也不打算回去滁州了。索性一大家子人都弄过来,要把在元军眼皮子底下坚守了两个月的朱元璋赶出总兵府,匾额一换,摇身一变改为都元帅府。
“你舅怎么说?”沈书倒真想知道,朱元璋是要忍下这口气还是退居第三。
“把正屋让给他就是,又不是没让过。”朱文忠笑呵呵地说,“这帮傻子,住在哪间屋子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谁握着军队。”
“韩家想当这个皇帝,就让他们先当。”沈书笑了起来。
三人心照不宣,各自举杯,以茶代酒,不再议论此事。
当天夜里,纪逐鸢回来之后,沈书先去服侍他哥换衣服,就把这事同他说了。
“白天在军营里也听说了。”纪逐鸢把手伸过去,穿过袖子。
沈书抓着衣领,拉开另外一边袖子,示意纪逐鸢抬手,并问:“军中什么反应?”
“军营里十有七八都是总兵募集来的人,你说呢?”纪逐鸢把腰带一扎,转过来端详沈书,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天下大乱,连蒙古皇帝都不能震慑四方了,况乎一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小毛孩子。要不是看准这一点,刘福通能让他做皇帝?”
“当年韩山童这个靶子让朝廷抓了,又来,韩家的上辈子欠了刘福通。”刘福通自己的家人掌管总领兵马的枢密院,自己做平章政事,假模假式把杜遵道与盛文郁推上丞相之位。在纪逐鸢跟前,沈书懒得掩饰想法,坐到桌边喝茶,离吃饭还有时候,招手让纪逐鸢也坐下来说会话。
“今日过得如何?”纪逐鸢看着沈书说。
“啊?”沈书满脑子都是杜遵道,一时间愣了,“挺好,上午念完书,夫子忘了留功课,下午下了一场大雨。”
“中午吃的什么?”
沈书一脸无聊:“鱼,虾,窝头,咸菜汤,每天都有咸菜汤。”
“嗯,我衣服全都湿了。”纪逐鸢神色冷峻。
那眼神分明没有什么,沈书却不住端起茶杯,掩饰窘迫,想开口让纪逐鸢别一直盯着自己看吧,统共这一室之中,就他们兄弟两个,又要显得自己多心,只有不住把心思往别处转。
“后来出太阳,又干了。”纪逐鸢道,“梅雨天一来,每日都要湿了干,干了湿。”
沈书的面容微微发红,饶是灯烛光亮微弱,他白皙的面容有些发黄,腮颊的微红也十分明显。
“想什么呢?”纪逐鸢眼里带了促狭之意,“今日总兵召集幕僚们,又议了渡江之事。”
“不是说没船吗?”沈书道,“总还是要想法子弄一支水军。”
“你不知道今天谁进城了吗?”
沈书心中一动,微微蹙眉,歪着头看他哥,摇头。
“朱文忠没告诉你?”纪逐鸢一想,又说,“不过是傍晚才进城的,你知道俞通海吗?”
沈书又摇头。
“前些年在巢湖结寨的水军头领。”
“我只听过李扒头,是彭和尚的弟子,前些年兵败于元军,退居巢湖,跟着双刀赵,盘踞在水上,屯粮自保。”沈书微微有些诧异,“他们可是肥羊。”
“是啊,肥羊。”纪逐鸢借烛光微火,见沈书一只耳朵通红,便问他是谁在说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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