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2/2）

后来还是有见过裴小姐的下属去提醒皇帝，说这裴小姐不好金银，不好红妆，只爱舞文弄墨，吟诗作赋，叫皇帝从这方面着手。皇帝这才摸到了头绪，马上叫人打探，得知裴小姐有本诗集送于京城书商，要他刻印。书商嫌那诗歌佶屈聱牙，必定销路不佳，不愿刻印。皇帝便叫人暗暗找那书商来，与他钱财，叫他付梓。待出了书后，又秘密与属下钱，叫他们人人买了诵读。再使旁人，假作无心，把此事泄于裴小姐知道。这裴小姐感激之余，便对皇帝消了不少误会，视他作半个知己，偶有些书信往来了。

皇帝自己也不是不通文墨之人。昔日在狱中，皇帝每日穷极无聊，便暗与狱卒好处，使他们带纸笔入监，记下所思所感。初时名为《狱中杂记》，待出狱后，嫌其名不雅，交于书商时改名为《奋进录》。书商拿其入狱之事宣扬，一时洛阳纸贵，人人诵读。

那裴小姐也曾购得一册，日日吟诵，深爱皇帝之文采。赛阿雷见状，岂有不拈酸的道理？每见裴小姐拿《奋进录》诵读，便要阴阳怪气，言语带刺。这书偏又是裴小姐极爱的，早晚都要读。赛阿雷说得多了，裴小姐也不是心胸宽广之辈，便有些厌他，时间一久，反倒把夫妻之情疏淡了。

皇帝早在赛阿雷夫妇身边安插了密探。早有人把此事报了上去。皇帝闻言大喜，忙叫人取来纸笔，亲与裴小姐写信。只道南方蛮夷，闻听裴小姐文采风流，心生向往，又恨不得一见，便托自己代为相邀，请裴小姐往南方宣讲一次。随信又附上自己亲笔所抄之《奋进录》，前后写了题跋，盖了私印，以为谢礼。

裴小姐得了信，大为得意，又见那册书光洁如新，字迹俊秀，还盖着一方“希圣道之印”的章，心下不由得爱极了。原来皇帝讳姓希，圣道是他的表字，取《中庸》“大哉圣人之道”之意，乃是私章。裴小姐是知道这一点的，见了不由得脸上一羞，又见书里夹着一纸条，便顺手抽出来一看，上面却写着两句诗——“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裴小姐登时红透双颊，忙把书掩了，纸条丢在地上。丫鬟见了要拾去扔了，裴小姐却又道：

“且不要管了，你们都退下。”

待丫鬟们尽去了，裴小姐自去拾了字条，贴身藏了起来。晚上赛阿雷回来，裴小姐便与他商议，要去南方教化蛮夷。

赛阿雷自是不愿夫妻分离的，但他业已觉察到夫妻感情渐淡，正思极力挽回，不敢十分逆了裴小姐的意。又吃这裴小姐质问到了鼻子上道：

“你可是对我有甚不放心的？莫不是想我也是那不贞洁的妇人，见一个爱一个。为着一时欢愉，把礼义廉耻都忘了？他希圣道堂堂正正来请我，我有甚去不得的？何况若是不去，反显得你我夫妻做贼心虚，风评上落了下乘。”

那赛阿雷也是一时豪杰，口齿伶俐，却如何也辩不过裴小姐，只得把头轻轻点一点，无可奈何地允了。裴小姐见丈夫松口，不由得心花怒放，待他比平日热情百倍，赛阿雷也乐得享受一番。两人恩爱缠绵一日，到了第三日上，裴小姐便整理了行装，上了车往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