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荧镰(1/2)
两人正达成协议时,一面风刃从两人中间刮过,地上被斩裂出一条沟壑。
烛照手心金印在刹那凝结,塔内光芒炽盛,炫心夺目,那处邪气外渗的深渊被封印压制,片刻间收了口。
“一个都不许走!”
烛照悬立于半空,遍体黑炁萦绕,阴怖地垂目望着站在沟壑对面的二人,他右臂缠绕黑色的法经咒圈,铁面威仪,心中数万条严刑峻法相应油然而生。
对法神来说,罪恶本身是他最大的劲敌,藐视法度的人便是和他作对的人,现在倒好,不法之徒主动送上门来了,若不把他绳之以法,恐难以收场。
四周无形的黑炁在铺展延伸,把塔壁包裹严实,形成一个黑色球体界面,把里面的三人笼罩其中。
空气中有千万道气流无风自动,充斥在各个角落里,法神的混沌黑炁锋如薄刃,在这里面稍不留神,被削骨片肉也是可能的。
朽月以为自己断然不会再踏进这种鬼地方,可人算不如天算,这种故地重游的感觉还真是让人分外亲切!
此乃法神独创的黑炁空间,进了此处,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要想出去,只有一个法子可行,那便是打败烛照!
朽月因戾咒发作,牵引炽铭咒生效,封住了她所有法力,更悲催的是手脚还被束缚,想靠拳脚功夫谋出路是异想天开。
黑炁变得凶狞异常,横冲直撞地开始乱窜,但只往柳兰溪那处叫嚣,朽月安然无恙地站在风平浪静的另一头。
真是稀奇,法神难得有人情味,居然放过了她!
朽月看向那个阴沉的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乖张笑道:“不是法不容情么?”
烛照偏头哼哧一声:“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朽月:“艹……”
去你大爷的孩子!
在沟壑对面,柳兰溪被无数黑炁包围,他身姿潇洒地在凶险万象中游刃有余,不像在逃命,倒像在和它们打闹嬉戏。
他好似一条闲游在各处暗礁的小鱼,任凭风浪再大,他自晏然安适,不受一丝波及。
烛照右臂上的黑色印圈蠢蠢欲动,他抬手一扬,黑色咒经层层浮涌,如漩涡飞速卷来。
柳兰溪之前还有余地周旋,这会被缠裹如陀螺只能束手就擒,那黑色咒圈是个厉害的法印,以恶为食,专门啃咬魔灵,能轻而易举地瓦解阴邪之气。
柳兰溪手腕脚踝皆被咒链绑缚,链条劲如钢丝,直嵌入骨肉之中,慢慢勒出暗红的血迹来。
少年血染衣襟,不见痛苦,仍旧微笑。
烛照双手法印变化,法咒紧接着散作一群细密的蚊蚁,不断分食他的邪气,撕咬他的体肤。
“你要杀了他?”朽月按耐不住地问了一句。
“留他不得,”烛照劝诫道,“能打开万魔狱的绝非善类,若放虎归山日后必定贻害无穷。魔辈狡诈,你清醒些,别被他外表迷惑了!”
烛照素来说一不二,容不得任何缓颊余地,朽月望了眼千疮百孔的柳兰溪,扯了扯手上牢不可破的铁链,力有不逮,心有不甘。
柳兰溪身体如被腐蚀得锈迹斑斑的铁片,不知是肤色如此还是魔气消减的缘故,他面色如白皙如雪瓷,唇瓣是一种魅惑的鲜红。
小魔头连受苦也不肯安安静静,嘴巴能动绝不闲着,他问道:“灼灵,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朽月无心一应:“不会。”
“唉,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柳兰溪并不介怀,因为世上有种人她叫‘死鸭子嘴硬’,不过调戏死鸭子也别有一番风趣。
他装成悲伤心碎的模样,轻轻皱着愁苦的眉宇,难过地再次确认:“真的不会吗?”
“不会。”
“痴心不悔,愿卿垂怜,”柳兰溪语气哀凄,“灼灵啊,我拼尽性命去爱你,多少还是伤心一下吧。”
朽月心神一震,万千呼吸滞在喉咙里。
“别信妖孽的花言巧语,他在迷惑你呢!”烛照转身看了眼朽月动摇的神色,恨铁不成钢地当头一棒喝醒她。
“一天到晚的,净胡说些什么!”朽月偏头避开,不去看少年炽热的目光。
一个深情款款,一个意志动摇,怎么看都像是一对生离死别的苦情怨偶!烛照横眉怒目,不成,必须把错误的爱情扼杀在摇篮里!
为了避免横生出不必要的枝节,烛照决定速战速决,他催动咒法,加速法经运行。
柳兰溪身上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流出,挥发在空气中,那些细碎的小黑虫受了指令,疯狂地不断分解、吞食这块诱人的盘中之物。
然而烛照预估出现失误,柳兰溪身上的魔气源源不断外流,不见枯竭征兆,永不止境一般,那些咒经小虫越吃越费劲,进食速度慢慢减缓,最后完全停止。
柳兰溪一脸慈爱地望着这些食他血肉的小黑虫子,做了一回它们的衣食父母,自然也要行使衣食父母的权利:
“吃饱了吗?吃饱了就要听话。看见没,那边那个男人我很不喜欢,你们也去尝尝他血肉的味道罢。”
话音一落,这些吃人嘴短的虫子像听懂了他的话,浑身散发着方才吃进的魔气,躯干变得扭曲凶恶,窸窸窣窣地在空中结成一只巨大的魔爪向着烛照扑去。
形势骤然反转,烛照显然没预料到自己用黑炁喂养大的经虫竟会倒戈相向,他慌忙右掌结印,生生擎住了这一魔爪。
然而头顶魔气太重,他每多撑一刻金印便把他压下一寸。
烛照伸出另一掌助力,但这魔气只增不减,重逾千钧,他使出浑身解数翻手再挡,哪知魔爪突然捏碎了法印,以迅雷之势将烛照拍翻在地。
朽月原以为这小子必死无疑,谁知他这般命大,还有后手反将一军,倒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要不是碍于手脚受限,否则她真是想上前一起讨教讨教,看看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
烛照从地上爬起,仰头望了眼站在魔爪背上的柳兰溪,硬是咽下一口上涌的血气,咬牙道:“魔头道行不浅啊!”
“过奖过奖,也就一般般。”柳兰溪很是谦虚地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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