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杨曲(三)(2/2)
“指挥使一改从前的态度,如此信任于我,我倒有些受宠若惊了。”
瑺菱开门见山,坦荡回道:“我爹放你回安乐窝做大当家,又听取了你的建议给了路颜青军籍,便是让他作通信之用。我爹信你我自然也就信你,更何况安乐窝一战也多亏了大当家的从中帮衬,我也不该再无礼唐突下去,倘若从前轻慢了大当家,还请见谅。”
见瑺菱心中芥蒂渐消,对待自己也不似之前那般抗拒戒备,程郁来甚是欣喜,“不知指挥使所查何人?”
“当朝太子。”
有趣,有趣极了。程郁来不掩笑意直勾勾地瑺菱,“指挥使好大的胆量,总是让程某出乎意料。”
程郁来并不询问瑺菱为何要查太子,只是望着她,大有瑺菱不说他便继续盯着不罢休的气势。
“路颜青的第二个用处便是与你报备卫家军动态,今日之事你定然知晓的一清二楚,太子无缘无故送来人情,交换周识彰押送回都城,我好奇个中缘由也不奇怪。”
“恐怕不止是好奇这么简单吧。”
程郁来故作高深莫测,实际上是在套瑺菱的话,瑺菱如何不知他的想法,可正因如此她不得不将话说个清楚。看程郁来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怕是不由头至尾的说明白他便不会安心去做此事。
“太子手中有我哥哥的把柄,从前因这把柄哥哥吃了苦头,这次还是栽了跟头,我怎能心甘。”
程郁来正了正身子调整坐姿,抬着眉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太子送来的人身上正有此烙印。我已命人去偷偷查看周识彰与那仵作背上是否有此烙印,如若有,那我更要抢在太子之前杀了周识彰。”
程郁来一点就通,说道:“倘若太子真的将自己的人当作人情前来交换条件,那这周识彰于他一定是有大用处的。可你是怎么通过这图符就将矛头对准了太子?”
“你看这隅字。”瑺菱指了指图符中间,“太子字禺,这禺有了耳朵……我猜想这藏春楼是太子的耳目之部,周识彰四处拐带女子却偏偏都将其卖与了一家青楼楚馆,而这鸨妈竟能老老实实的将罪证统统呈上,一旦坐实了周识彰的罪名她也是要伏法的,可她一路上竟未逃脱到了堂上也镇定自若,持着一副见过大风大浪的派头,不得而不让人起疑。”
“查清藏春楼与太子究竟有何瓜葛,太子留周识彰的狗命到底有何用处,这便是你想让我做的?”
瑺菱点头称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指挥使定是打算在押送路上杀了周识彰?此事风险太大,用脚后跟想想都会知道周识彰的死与你逃不开干系。指挥使是否过于冲动行事了,左右他都活不了多少时日了,你何不干脆顺了太子的意,让周识彰在都城受了死刑,如此一来不用劳心费力,岂不皆大欢喜?”
“世上哪有这么多皆大欢喜的事。我家哥哥向来坚毅却独独对此事格外脆弱,我想是他一直不愿面对也不愿相信素素姐的死,他一直心有愧疚,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素素姐,只有亲手杀了周识彰才能除掉他心中的内疚,可太子的人绝不会让哥哥出城,为了拿回把柄他连都统府都不能出。”哥哥最是守规矩,为了不让把柄拖累卫家军他断然不会冲动行事,瑺菱受惯了哥哥“守规矩”“莫冲动”的唠叨早已将这两句话熟记于心,自打入了军籍她无一不是如此行事的,可眼下为了哥哥,为了谭大夫,为了素素姐,她就要不守规矩,冲动行事一回,“我会替哥哥杀了周识彰,带回他的人头以慰素素姐在天之灵。”
春州杀周识彰的计划确是冲动之下定下的,可瑺菱决心不让人拿住把柄,做足了万全之策。
程郁来不再泼瑺菱冷水灭她士气,问道:“我人生地不熟的,到了都城该如何行事指挥使可有打算?”
瑺菱拿出打沈秋实处央来的物件,“到了都城一切按照此锦囊行事,看到信物自然会有人帮衬你。你一人独行,与兵马相较所费时间要短上几倍,定能在我到达沛杨之前查清此事。路颜青此次一路随行,有任何消息你可交予他,转告与我。”
卫家军果然不简单,看来是在都城安插了暗探,以通朝野动向,程郁来接下锦囊,“程某定不负指挥使所托。”
“暗中不知有多少人盯着我,我不好有大动作,便只能请你帮忙了,算是欠你个人情,日后请你喝酒。”
瑺菱举起杯子以茶代酒敬了程郁来一杯,如此一来程郁来更加肯定卫瑺菱此人难以捉摸。不单决策果断行事雷厉风行,到用人之处也颇为识时务,通机变者为英豪,她拉的下面子主动示好又不曾与他摆官僚架子,还真是令他出乎意料,实在无法把握掌控。
“事成之后,程某定来向指挥使讨酒喝。”当真有意思。程郁来嘴边噙着笑,只觉心中澎湃。
第二日一早楚王便带着八十亲兵候在了校场,眼巴巴的瞧着姗姗来迟的卫家军。
瑺菱身后跟着的几人皆是睡眼惺忪,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样,见此状卫铎直呼不争气,吼了两声将他们从混沌中唤醒。
瑺菱连忙给她爹舒气,将从都统府带来的早膳递到卫铎手中,用过早膳后他方才消了气。
想起哥哥眼中的浓浓郁色瑺菱叹气一声,说道:“哥哥被太子的人盯着出不了玉叟城,心中定多有郁闷,我不在的这几日爹就不要冲哥哥发脾气了。”
卫铎笑着用手指戳了戳瑺菱的额间,“你这臭丫头,怎么不叫你哥哥少惹你爹我生气,尽帮着他。”
“我这几日不在爹可要多保重身子,少吃些油腻辛辣的,我和伙房的师傅们打了招呼,到时你可别把脾气撒到他们身上了。”
卫铎也不示弱,回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才要注意,别在外头偷酒喝,我已嘱咐过时铜,让他盯着你,不让你喝酒。”
闺女许久没离开过玉叟城,卫铎在千万个不放心中目送她出了城门,看见她一身甲衣骑着高头大马的身影隐隐湿了眼眶。
瑺菱姜扇与宋时铜骑在马上,其余人等包括楚王在内皆是乘坐马车,周识彰窝在囚车当中,也不知道是清醒着还是仍然意志不清。
瑺菱行在最前端开路,姜扇与宋时铜一左一右的跟在其身后,在往后是冤家同行同乘一辆马车的孔清与林瑶枂,两人在马车中干瞪眼,谁也不愿先开口说话。
与她们相较第二辆马车就热闹多了,秦颂惦记上了姜扇行囊中的点心,那是他特意给瑺菱准备的,打算晌午前给她垫垫肚子。知道秦颂的心思后姜扇特意嘱托了杨辞北,请他帮忙看着行囊中的点心,两人在马车里斗智斗勇,最后以秦颂的失败告终。
夏色正浓,一行人往春州行去,前路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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