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1/2）

虽不愿九嘤再与元惜霜有任何纠缠, 但临走之前，扶灵还是将对方的请求说了出来。

小姑娘好不容易才和心上人确定了关系，遇见这种事自是烦闷不已。

许是看出她语气里的不满, 思虑过后, 九嘤并没有应下这份约，反倒带着她去了后院。

空地中央，何玉痕在练剑, 高天怜和方思简在旁看着。

看到扶灵过来, 方思简不禁抬首, 眼中瞬间闪过一道炙热光芒。

如此野心勃勃的目光，不由得又让人想起他那番惊世骇俗、却又无比自信坚定的言论——

杀死平天, 一统三族，便可成为天下之主。

扶灵不敢再想，匆忙挽住九嘤手臂，三两步钻进了厨房。

秦书语并不在, 灶前只有江北清一个人。

两人走近, 方才发现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此刻正拿着一把扇子对着灶火轻轻扇着。

竟是在学怎么控制火候, 真是叫人惊讶。

扶灵轻唤了一声，江北清这才知道有人来了。

她放下扇子, 面上隐约有些局促。

本是骄矜傲慢的天之娇女，自认识秦书语后, 才逐渐尝试做一些以前从未做过的事。

她将挽起的袖子解开，起身时双手不小心碰到灶灰，手背顿时染上了一片黑色。

秦书语恰好这时提着一篮子蔬菜进来。

她仿佛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放下菜后很自然的从腰间取出自己的帕子, 而后轻轻握住江北清的手, 低下头将那黑灰细细擦去。

“不是说了等我回来教你生火么？”

“你瞧你这双手, 不好好养着非要跟我学做这些粗活。”

“八族的小姐里数你修道天赋最好，她们若知道你现在每日守在灶前，还不知道要怎样笑话。”

说的明明是责怪的话，听着却似娇嗔。

秦书语眉眼低垂，周身气质温婉娴静，像极了训斥妹妹的温柔长姐。

江北清挨了训，却一点也看不出生气，嘴角甚至还微不可见的扬了扬，

“她们哪个有胆子说我？”

“就算说了，我也不怕。”

“我做我喜欢做的事，她们管不着。”

仍是满不在乎的语气，话语之间，全是恣意淩人的傲气。

秦书语闻言莞尔，再抬眼时，唇角已泛出些笑意。

她松开手，将帕子细细折好，旋即将江北清带到了九嘤与扶灵面前，

“你们先说话。”

话音刚落，她便转身离开了厨房，走的时候，还体贴的关上了门。

果真是个蕙质兰心、心思聪颖的女子。

＊＊＊

元惜霜被妖物掳走，是因为她体质特殊，能够救出平天。

至于究竟是何种神奇体质，她自己其实并不清楚。

此时说想找九嘤，多半是想讨论这个。

关于此事，江北清也已决定帮忙调查。

元惜霜若有什么想说的，告诉她也是一样。

九嘤交代两句，江北清很快会意。

三人从厨房出来时，秦书语正蹲在不远处的小河边清洗手帕。

江北清本想立刻去找元惜霜，可一看到那纤弱背影，双腿就不听使唤的停了下来，

“我等会再去找元小姐。”

“你们若着急就先走吧，三日后我会随方公子他们一起回去。”

话音未落，也不等九嘤回应，她已经抬步朝竹林深处走去。

三日——留在人界的时间只剩三日了。

难怪她一刻都不愿意与秦书语分离。

修真界越发动荡不安，此次分别，还不知下次相见是什么时候。

扶灵知晓二人关系亲近，也听出了江北清话里隐含的失落，莫名就叹了口气。

生在乱世，很多事情就会变得身不由己。

倘若无回山谷封印仍在，妖族魔族未曾出逃，秦书语必定不会被迫嫁进司家，更不会像现在这样——

过着连家都回不了的日子，余生都只能待在人界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孤独生活。

江北清本可留下来多陪陪秦书语，但这个再简单不过的愿望，此时却也成了一种奢想。

有太多事等着她去做。

身为天卦宗下一任继承人，无论是宗门、亦或是江家，都不会允许她将时间浪费在这里。

扶灵将视线从两人身上收回，面上映出些愁绪。

如此低落情绪，实在是表现的很明显。

九嘤与其他人一一打过招呼，终于牵着扶灵的手将人带离了此处。

僻静之地，再看不见第三个人的身影。

直至走出竹林，九嘤才微微侧首，垂眸看了身旁少女一眼，

“方才因何叹气？”

扶灵抿唇不语，不知该怎么回答。

不得不承认，方思简的那些壮志豪言还是对她产生了一些影响。

她很想留住印象中那个和平美好、安宁悠闲的世界，可现实却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至少现在，她仍旧无法与扶息相提并论。

她摇摇头，声音里满是愁苦，

“我只是觉得，父亲真的很厉害。”

九嘤不解，两道柳眉微微蹙了蹙，

“什么？”

“父亲有能力也有谋略，总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而我，空有这一身天赋与修为，却什么都做不了。”

扶灵垂下头，语气里竟有些惭愧。

她的话说的很模糊，但并不难听出来——

她这是在责怪自己做的不够多、做的不够好。

只是，这又怎么能怪她？

九嘤指尖轻动，将掌心里的手握的更紧。

这一次，她没有安慰扶灵，反倒接着刚刚的话问了下去，

“那你想做什么？”

少女闻声怔愣，竟回答不出来。

沉默了半刻后，才终于松了松唇，低低的应了一声，

“我只是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何其奢侈的想法。

难怪这傻姑娘会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九嘤苦笑，即便让她来思考该怎么做才能达成这个几近不可能的目的，她同样是毫无头绪。

扶灵心善，人又单纯正直，像她这样的人，是这世上难能可贵的美好存在。

空气倏然寂静。

一时之间，九嘤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她的心很小，只能装得下扶灵和身边亲近的人。

但扶灵不同，扶灵的心很大。

她在意的，是世上所有无辜的、不能保护自己的生灵——

比如当初在司家救走的小魅蛇；又比如无力掌控命运、被迫嫁给司霄的秦书语。

就像东山州惨死的三百个村民一样，弱者的不幸遭遇总能轻易激起她的同情心。

这是一种心怀天下的怜悯善意，珍贵亦难得。

九嘤望着眼前这张白皙俏丽的小脸，心口无端软了软。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她突然很想抱一抱扶灵。

这样想着，她也这样做了。

她松开手，两只手微微敞开，眉眼间全是温柔的怜爱与无奈——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