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云尘盦（2/2）

素还真目光柔和地看着慌张离开的素续缘，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才收回目光落在道随心的身上，“数十年未见，好友今日怎想到来探望昔日友人？”

虽说是友人，但两人之间却也不过是见过一面，交谈过一回，往后的日子里也不曾有过交往，甚至连书信都不曾写过一封。

“看望友人需要理由吗？”道随心淡淡一笑，走到素还真身后，推着轮椅往饭厅的方向而去，“倒是你，怎么如此的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竟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素还真苦笑道：“那时的素某已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又怎会考虑那么多？唉，如今的武林看似和平，然，却是暗潮涌动，让人无不担心。”

“你现在的状态又能做什么？安心静养吧。”道随心微微一挑眉，都这般模样了，还心心念念天下武林，“你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好好的休息一阵吧？”

“唉。”

“续缘是个好孩子。”道随心突然转了一个话题。

“嗯。”素还真显然还在为天下苍生忧心，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他本天资卓越，却因幼时被人使用特殊之法，揠苗助长，让他之武骨受到严重的损伤，其后，因缘际会，起死回生，返璞归真，却也改变不了他武骨严重受损的事实，也因此，他之武学修为再难精进。而后，又被人抽去全身经脉，生不如死，如今虽是平安无事，却也限制了他之未来。”

素还真愣愣地听着，对于道随心了解素续缘所经历的事情，他并不奇怪也不讶异，反而觉得这是极其正常之事。只是，随着道随心的话，他想起了素续缘为自己所受的苦，不禁悲从心来，“素某亏欠他许多。”

“所以我说，他是一个好孩子，值得被人疼爱。”

“多谢你。”

“刚刚才说了你我之间无需言谢，现在又说谢字，可是觉得在下不配为友？”道随心听到素还真口中说谢，佯怒道。

“不是！”素还真急忙澄清。

“那以后，就莫要再说这个谢字了。”

“素某明白了。”素还真失笑地摇了摇头。

屋内，将饭菜重新摆放好的素续缘见到素还真与道随心一同进来，赶忙上前从道随心的手中接过自家爹亲，亲自将素还真推到饭桌前，“爹亲。”安置妥当素还

真，素续缘想起了被自己忘在一旁的道随心，看着一脸似笑非笑的道随心，素续缘面上一热，羞涩中带着几分别扭地唤了一声，“义父。”

道随心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用他招呼，直接坐上饭桌。

“续缘今日不知义父到来，招待不周之处还请义父见谅。”多叫几次，素续缘也不觉得唤外貌一个比自己年少的少年一声义父是件多为难的事情了。

“是我来的突然，怎能怪罪续缘？坐下吃饭吧。”

“嗯。”

明月高悬，夜色渐深。

素续缘整理完明日要用的药材，有些疲倦地伸了个懒腰，目光一动，发现自家爹亲房间的灯火还未熄灭，眨了眨眼睛，心里明白是爹亲见到多年未见的好友，心情愉悦，想要来个促膝长谈，但素还真的身子，现在还不适合熬夜不休息，便起身往素还真的房间走去，想要提醒自家爹亲早些休息。

小心翼翼地走近，走到窗前，正好听到里面交谈的声音。

“虽说生命是自己的，想怎样就怎样。但也好歹要为身边的人想想，要知道，这世上可是有一个哀莫大于心死的说法。”道随心站在床前，一手按着素还真背上的穴位，一手拿着银针，为他针灸疗伤。

素还真衣裳半退，盘膝坐在床上，微闭着双眸，听到道随心这么说，嘴角不禁溢出一丝苦笑：“那么多人要素某的命，素某就算想避也避不开，再者，若素某一命可以换更多人的活命，素某也甘之如饴。”

“我知阿素一心皆在天下苍生之上，但有时也该好好为身边之人想想。”下针，行针，走针，收针，道随心一边说着话，手中的动作也不曾慢上半分，“莫要最后再来追悔莫及。”

“随心？”素还真穿好衣服，满脸疑惑地看着道随心。

“活着，尚有补偿的一日，而没了性命，却是什么也做不了了。”道随心垂眸，敛去眼中的情绪，前世种种早已如云烟消散，于今生而言，唯有遗憾二字。

“抱歉。”曾经魂识互换，再历人生百态，素还真不难知晓道随心此时心中的想法。

道随心闻言微微一笑，不在继续这个话题，“续缘是个好孩子，我很喜欢。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道随心收拾好银针，扶着行动有些不便的素还真躺下。

“你今日来的匆忙，刚才又费神为我施针，想来也累了，就在我这休息吧，免得来回走动。”素还真说着，往里头挪了挪身子。

道随心想了想，知道素还真的好意，也不拒绝，轻轻一挥手，灭去烛火。

站在窗外的素续缘自然不认为里面的人没有发现自己，本还有些紧张的心情在烛火灭去的刹那，轻松了不少。轻轻吐出一口气，面上带着柔和的微笑，悄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