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天云宫(三)(2/2)
“算了,我们毕竟不是一路人,而且,将来我们还要回去的,与其日后再来分别,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认识。”浮生的语气闷闷的。
她想到了雾初柔,那个很疼爱她的温柔的大姐姐,却为了一块玉而丢了自己的命。
还有陌寒,心爱的人用自己的生命为他换来了一条活路,然而他却要孤身一人活着,背负着另一个人的生命活下去,远离朋友,远走他乡,此生不得再回洛阳。
知道她是想起了雾初柔和陌寒,临渊将她搂进怀里,低低地道:“对不起,浮生。”
明明他一直用心守护她,却还是让她难过了。
浮生轻轻地摇头,她从来都没有怪过公子,她知道公子也不想的。
人各有命,这个道理,她懂,只是无法如公子那般淡然自若地接受罢了。
“公子,我们要走了么?”她闷闷地道。
“我们不急,你想看,那就看完好了。”临渊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
浮生点头,靠在他怀里不吭声。
翌日。
因着昨夜里折腾了大半夜,加之天气燥热,楼煜决定再休顿一日,次日早启程。
云千诺换了一身清爽的白色便装,静静地站在窗前,发丝被暖风轻轻地吹起,安静美好,仿佛一幅清新淡雅的饰彩水墨画。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云千诺微一抬眸,便撞上院中小亭里正摇着折扇举杯自酌的白衣男子。
淡淡地与他对视了几秒,随即很自然地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楼煜亦垂了眸子,看着杯中浅黄色的茶水,微微勾了一下唇角。
到了正午,天愈发地热起来。
早些还会偶尔过些风,而现在连树叶都不见动一下。
可是,热归热,要命的是,空气竟也愈发地沉闷起来,直教人心中堵得难受,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咚、咚、咚。”
云千诺依旧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才应了一声:“进来。”
一个侍女捧着托盘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一进门,只觉一股沁心的凉意扑面而来,如清秋早晨的气息,整个人一下子舒爽起来。
轻轻把饭菜放在桌子上,侍女看着那依旧面朝窗户的单薄的背影,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道:“姑娘,该用饭了。”
云千诺却没有答话,只是眯着眸子抬头看看湛蓝无云的天,半晌,突然来了一句:“要变天了。”
侍女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怔了好一会儿,才如初醒般反应过来,随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天,道:“咱们这儿,每逢这个时节都要下场几场雨的。但是今日这样的闷热,许是要下一场大的了。”
云千诺又沉默了。
侍女又站了好一会儿,估摸着她不会再说些什么,便端起托盘,欠身行了一礼:“姑娘若无别的事,奴婢先行告退。”
“去吧。”
待到侍女关门离去,云千诺似乎仍没有转身的意思。
手臂缓缓伸到窗外,柔若无骨的玉手在阳光下几欲有一丝透明的度感,如羽扇一般的睫毛缓缓垂下,眉峰不自觉地浮上一抹愁意。
果然,到了暮晚时分,天已昏暗了下来。
几大块厚重的乌云在半空中时聚时散,白日里积淀的热度渐渐褪去,枝叶摇动发出簌簌的响声,院子里偶尔有脚步走过,也较往常快了一些。
午夜,窗外一道亮光乍然闪过,云千诺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听得外面“咔嚓”一声巨响,伴着轰隆隆的余声,和噼噼啪啪的雨点砸在檐上的声音。
掀起床帐,看到窗外微微晃动的树影,她又细细听了一回,确定没有大的风声,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原以为这雨下一夜便可消停,却不曾想这一下就是三天,雨势非减反增,楼煜不得已也只得暂留了下来。
到第三日夜,云千诺再一次惊坐起来,却不是为雷电,而是屋外的风,黑夜里呜呜地响着,如阴灵悲戚的哭声,吹的门窗都咣咣铛铛响个不停。
突然一个翻身下了床,云千诺打开门,扑面就是一阵冷风夹杂着细碎的雨点。
发丝胡乱地缠绕在脸前,云千诺眯了眯眼睛,袖中纰瓴剑落入手中,指尖一紧,周身登时罩出一层薄薄的白光,将她整个人包围其中。
临渊和浮生对视了一眼:“这么大的风,她这是要去哪里?”
临渊不语,沉默片刻他按着小姑娘在房里休息:“你在这里呆着,我跟着她去看看。这风太大,我怕她会出事。”
浮生担忧地抓紧了他的指尖:“那你也要小心!”
“放心!”安抚地拍了拍小姑娘的头顶,他转身打开门,指尖掐了个法诀,将尽数灌进房里的风雨全部挡在了门外。
出去后,他反手关上门,在其他人发现这里有人之前失去了踪迹。
翌日早,风势未减,雨却小了些。
一夜的风,使得庭院里飘得满地的落花坠叶,一众侍女家丁已撑着伞慢慢地清理。
楼煜打开房门,吸了一口早晨清凉的湿润的空气,一眼便看见他斜对面大开的房门,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指节在门板上轻扣了几下。
“云宫主。”
这声音惊动了隔壁的浮生。
她等了一个晚上,天亮之前撑不住就在桌上趴了一会儿,此刻听到楼煜唤云千诺的声音她才醒过来,见房里没有人她猛地站起了身:“公子……”
——幸好临渊在离开之前用法术遮掩了浮生的存在,不然她的这声公子必然会惊动楼煜。
起来的太猛,她眼前一片黑,扶着桌子缓了一会儿才恢复过来,想到自家公子去了一夜都还没有回来她不由得开始焦虑出来,急得在房里直转圈圈:“公子一夜未归,不会出事了吧?”
屋中许久没有回应,眉毛又紧了一些,楼煜抬脚走了进去。
床帐被风时不时地鼓起,床上空空如也,哪里有人。
“来人。”
门外很快走进一个侍女,垂首施了一礼:“大人有何吩咐?”
楼煜负手对着空床,语气微冷:“她人呢?”
侍女一愣,抬头把整个房间寻了一遍,目光最终也落到床上,慌道:“这……奴婢昨晚送饭的时候她还在,并且奴婢也不曾见她踏出过房间……”
“方才可有见她出去?”
“这……”侍女面上露出惧色,几日来,她虽不知这屋里的女子究竟是谁,但能让面前的白衣男子亲自出兵来擒的,又岂是泛泛之辈,当下不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奴婢不知。请大人恕罪。”
楼煜摇了摇头,兀自轻声叹了口气:“罢了,你起来罢。”
侍女又是一怔,却也很快地站了起来,躬身又施了一礼:“谢大人。”随即忙地退了下去。
这大风急雨的又持续了两天,而云千诺亦两天不见踪影,与此同时,临渊也未曾归来——虽然楼煜的心中也没多大把握,但他硬是把云千诺失踪的事瞒了下来,不知为何,楼煜总有感觉她会回来。
果然如他所料,就在风雨俱停的那天早上,楼煜打开房门,第一件事便是望一眼他斜对面的房间。
而这一次,房间里那已不太明显的烛火的光让他蓦地一愣,脚已经不由自主地迈了过去,指节在门板上轻轻扣了几下:“云宫主?”
屋里一阵沉寂,好一会儿,才响起女子微微沙哑的声音:“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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