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2）

昨日已大办了千秋节, 大臣命妇皆入宫廷贺皇后千秋，今日这宫里的中秋宴便只是家宴，这一日, 臣子们得以休沐, 搂着老婆孩子在自家享受天伦之乐。

这中秋家宴虽说是团圆饭, 但元羲看得分明, 今天这样的日子于宫妃意义大于她这样的皇嗣。宫里已布置一新, 各宫各殿都挂上了形制各异的宫灯，稍后还有天子率后妃一起赏月看灯的环节, 到时候天子与后妃们打起眉眼官司，年纪小的皇子皇女们还好, 她这样已及笄成年的杵在那就有些碍眼了。

所以晚宴后的赏月她只略坐坐，便找了理由先行告退了。

宫里有宫里的仪式，民间亦有民间的取乐之法。

这一日, 百姓在家吃罢团圆饭后便会去街上参加拜月大典。

拜月大典由帝都几家大的酒楼联手举办，每年轮流作东，在自家搭台请嫦娥仙子下凡，引着众人拜月吃月饼。

那嫦娥仙子自不是真正居住在月宫的那位仙子, 乃是由凡人女子妆扮而成。最初无女子愿意抛头露面，请的是一位常常出入酒楼弹唱的姑娘, 这位姑娘妆过嫦娥之后, 身价暴涨，一曲值千金, 往后每年这一日便有无数伶人舞姬愿意扮一回嫦娥仙子以抬身价。

后来有些穷苦人家的女孩儿为了嫁得好一些, 也愿抛头露面扮仙女。越来越多的女子以此为荣, 争相竞选, 这便也渐渐成了帝都一桩盛事。

元羲的车驾经朱雀大街, 正值帝都百姓出门赏灯拜月。街上行人如织，到了三德楼附近，公主的车驾被堵着，过不去。想调头回车，后面是涌来的人潮，更有舞龙舞狮的队伍，亦不好回头换道。

今年的拜月大典在三德楼举行，故而这三德楼附近人满为患，京兆左右军府皆出动兵马维护现场秩序却也只是勉强。

顾祎今日正当值，带着手下士兵来此巡防，有属下来报说公主车架被堵在不远处，便走了过去询问情况，见是元羲，挑了眉问道：“你今日不是在宫里过节吗？”

元羲斜他一眼，道：“这不是过完了节，准备回去嘛。”

这中秋夜才刚开始就打道回府，看来宫里安排得不怎么得她的心。

顾祎看了看周边热闹的人群，问道：“这一时半会儿人散不去，你看你是下来与民同乐还是在车上等等？”

这拜月大典乃是民间盛事，强行驱逐百姓是万万行不通的。元羲想了想，还是选择下车。

顾祎笑了笑，像模像样道：“恭请殿下。”

元羲亦笑：“本宫今夜的安危，便全仰仗表哥了。”

因有了元羲这个临时任务，顾祎便只能先顾虑她的安危。他亲自跟着元羲，又派兵士去军府多调了人手过来。

人实在太多了，双鹤和四喜亦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紧跟着她，以防公主殿下有什么闪失。

拜月大典还未正式开始，但人群早已从四面八方慢慢聚拢，几人被人流携裹着，慢慢向前走着。

裴忌站在高处，见各处士兵都有增加，颇为得意地对身旁的沈珏道：“我这拜月大典还未正式开始，京兆军府就派了比去年多不止一倍的人手，看来今年人流比去年大了许多。”

沈珏懒得理他。

裴忌继续沾沾自喜道：“也算是借了昭宁公主的光，今年竟叫我三德楼夺得举办拜月大典的资格，原以为还要轮两年才轮到我们，毕竟前面老资格的酒楼还那么多。”

沈珏懒洋洋道：“那你可要好好谢谢她了。”

裴忌点了点头：“要的，改天找个理由给公主送份大礼。”

见他越来越来劲，沈珏便不再接话了，省得他蹬鼻子上脸。

今日裴忌邀他来，叫他帮忙镇镇场子，他待在家里便要被母亲拉着谈他的婚事，实在觉得不得劲，便应了裴忌的邀。

只是这样的时刻，竟无端想起那位殿下，也不知她如今在做什么。

裴忌还在兴奋地看着楼下的人们，突然他拔高了声音道：“咦！我好像看到昭宁公主了……”

沈珏正喝着三德楼的美酒，闻言眉头都未抬一下，裴忌向来狭促，大约是在诈他。

“你怕不是眼花了，宫里今晚有夜宴，公主殿下怎会在此？”

“真的，我不骗你，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男的。”裴忌语气十分逼真，说得有鼻子有眼。

“诶，你再不过来看，他们就走掉了。”裴忌回头喊道。

沈珏施施然站起身来，慢慢走了过去，嘴上说道：“见你这般卖力表演，便给你三分面子。”

然而等他走到了廊下，身边却传来裴忌略有些浮夸的叹息声：“他们走掉了，你来晚了一步。”

这一刻，沈珏也分辨不清自己的心情，是希望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原就是拿来消遣他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