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没2（1/2）

天风山，落白原

“陆茗。

“陆茗？”

“嗯？啊！哦哦哦，怎么了？”

“在想沙腾说的那些话么？”

“嗯。”

“梦华空救了佑禄，造成梦华空死亡的最后一击也是佑禄，不过你在想的肯定和我猜的不一样吧。”

“大师兄是觉得我会因此对佑禄有什么看法么？这确实很难说啊，换做别人我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我的话……

“师兄，你觉得在失控的状态下，为什么我还是在梦华空身边找到了佑禄呢？他的那种状态你也见过，周围没有可以攻击的目标，就会到别的地方去寻找目标。

“我是在梦华空身边发现那孩子的，就算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印象，对以前的那些事情同样没了记忆。

“那也不过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罢了。”

“关于墨堂说的，你怎么看？”

“那个啊，佑禄肯定是从沙腾的身上感受到了和梦华空类似的气息，所以才会执意想要追上去吧。”

“他会听你的，不去追沙腾么？”

“他会，这对他来说并不容易，平时看起来是个很阳光单纯的孩子，正是因为那份单纯，对梦华空的思念，让他这样忍耐着，无疑是一种折磨。”

“他毕竟是你一手带大的，这种将事情藏在心里的做法，不是和你很像么？”

陆茗回头看了眼陈琨，随后他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大师兄你还真是不放弃任何一个说教我的机会，这个习惯可不是我说改就能改的。”

落白原正如它的名字一般，常年飘飞着漫天的白雪。

这里不属于妖族，也不属于人族，毕竟没有谁会想打扰这望眼一片纯白而宁静的地方。

他和陈琨会来到这里，也是追查着思乡花而来。

这地方并不好找，藏于空中蔚蓝之下的深海，藏于冻结的地底世界。

所谓的白雪，不过是思乡花这种妖物死后凝结的结晶。

如同飘飞的柳絮。

寒气肆意。

妖族那片地方的思乡花想必也是种子被曾来到这里的生物带了出去，随后落在了那片地方，而后生长出了那么一处。

“果然是这样，思乡花虽是妖物，但原本性情温和，只是因为妖族那地方的思乡花被听从了传言的人或妖盯上，接着吸收了为争夺思乡花大打出手的妖或人的血肉尸骨，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陆茗轻轻摘下一朵思乡花，其实并不需要他去刻意用力，当他的手触及到思乡花洁白的根茎后枝叶自然而然躺在了陆茗的手里。

像是渴望触碰与关爱的小动物。

柔软，带有淡淡的温暖。

想要找到这样的地方，说起来也不算难，大海的深处，并不是冰冷的。

像是传说故事里的那般，大海里生活着妖怪。

在大海迷了路的人，就会被妖怪带入到海底的另一个世界。

陆茗曾经以为故事中所谓的另一个世界便是死亡的那边。

“只是沙腾究竟要思乡花做什么呢？”

“我想不是他想要用思乡花做什么，而是有人想要用思乡花做什么。”

陈琨见陆茗皱起眉头，然后伸手去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还是会头疼么？”

“嗯，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不是么？”

陆茗用符纸封印了几只妖物进去，封印的过程中思乡花也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挣扎。

“总之，先回仙宿一趟，思乡花的话分给九轩和六道那边看看，这个地方还是不要暴露出去的好。”

“嗯，走吧。”说着陆茗将符纸叠好放入了储物袋中。

————

“家主，您回来了。”早已在沙腾所说位置等候的沙冷一见到沙腾的身影便迫不及待走上前去。

“人全部都安全到新的住所了么？”

“都已经安排好了，大人，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这可不是我能判断的，话已经说出去了，至于后果如何只能看他们的反应。”

沙冷将沙腾扶上了马车，沙腾的身体已经有些僵硬，行动也不再那么灵活。

如果没有所拥有的这股力量，唐竹很轻易就能杀了他。

“黄炎国皇子那边有来信么？”

“没有。”

“是么？看样子是对于我派人去暗杀他这件事心存芥蒂了。”

“……大人，关于这件事情，其实我也很好奇，您明明帮助了那位皇子，为何又要派人去暗杀他？”

沙腾听了沙冷的话轻轻一笑：“看似矛盾的事情其中必有它的因果，帮助那位皇子只是因为他所要做的事情是对的，暗杀他只是因为他必须要死。”

沙冷握着缰绳的手又紧了紧：“大人，您又如何断定那位皇子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对的呢？”

“小冷，你可知黄炎国皇帝苦心研究思乡花栽培方法的目的为何？”

“自然是想要完成那样能让一般人也能使用法器的东西。”

“思乡花不过是一种寄生型的妖物，若是想要一般人也能使用法器，又何必寻求这种东西？就如同符纸一般，那东西就算是一般人也能使用不是么？”

沙冷想了想，没错，确实是这样。

“那位皇帝真正想要的绝不仅仅如此，他更希望所有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思乡花这种东西虽不知是谁最先发现的，不过它们之间有着极为密切的同类感应。

“只要稍作处理，那么就可以像子母石那样，皇帝拥有母石，其他人拥有子石，这样一来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

借由其他人的眼么？法术里也有类似的术式，只不过术式毕竟是术式，距离上时间上多少都有些限制。

“那位皇帝为什么会想要创造出这样的东西呢？”

“为了国泰平民安。”

沙冷不理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不是一件好事么？”

“你觉得这是好事么？”

“……如果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所知道的话，不，不是一件好事，如果人们知道这件事黄炎国一夜之间便会山河国破。”

“是么？小冷，事情可是从来不会保持我们所认为的模样。”

————

温梁的印象里父亲一直是很温和的人。

很温柔，母亲也是因为倾心于父亲的这份温柔。

不仅如此，父亲还是一名很厉害的除妖师。

无论是在除妖师之间，还是在寻常百姓之间，父亲都是备受敬重的人。

备受敬重，却没有给人难以接近的感觉。

无论他和温乐做了什么错事，父亲也从不会以打骂的形式教育他们。

垂风一族，各个家族之间是不会主动有所联系的，经常在一起交流的也只有家主们。

每次同陈家主交谈完，温梁总是能注意到父亲眉间所流露出的疲惫。

在那眼神中，总是有着对方无法理解自己所说的一种无奈。

但是只要父亲一转头，看到躲在后方偷看他的自己和温乐，疲惫就全部不见了，展现给他们的只有一张温和的笑脸。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温梁没有马上回答黄阳，不如说他没有办法马上回答对方。

接下来究竟有什么打算，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做，接下来，接下来接下来！

自从父亲死后他几乎无时无刻都在思考这样的事情。

父亲死了，接下来怎么办。

被驱逐出垂风，接下来该怎么办。

为了继承温家的衣钵，离开隐居的地方，参加除妖师选拔，成为除妖师，拜陆长老为师……

在佑禄失控的时候，

在得知陆长老加入了罗仙狐的时候，

在温乐擅自离开家的时候，

在……得知了这样的事情之后，

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做接下来的事情。

娘知道这件事么？

温梁猛然想到一件事，他抬起头来看向黄阳。

“追杀你的那些人，是为了得到那个东西么？”

“嗯？你是指哪些？”说着黄阳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张长长的卷轴，这是云梦阁那位大小姐寄过来的，上面全是暗杀黄阳的人的名字。

“那些没法判断身份的，体内有着妖物的那些人。”

“啊，那些啊，我不知道，但是他们在我得到这个东西之前就已经在追杀我了吧，我觉得不全是这东西的关系，不过应该也脱不了关系。”

温梁见黄阳在说起这些时一脸的云淡风轻，明明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见对方这样子，温梁心中的杂绪顿时也减轻了不少。

“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陪我回一趟温家。”温梁像是在恳切对方能这么做一般，又像是似乎在让别人做什么很为难的事情一般。

黄阳听温梁这语气先是顿了顿，然后站起身来：“这没什么问题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