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兑 9(1/2)
梅十一一夜未归,等回到王府已经是第二日晌午了,世子爷有些憔悴和凌乱,带着几分疲倦,好像刚刚和恶虎搏斗过。
大概是因为阴翳,空气中散发着一股令人提不起愉悦的沉闷。
梅十一放眼撒向四周,发现一圈人——安宁公主、洛原、金明择、谢云珩、香奴,该在的都在,一个个垂头丧气,好像打了败仗似的,一个个神色寡淡地看着他。
“都在啊,”梅十一提起裤腿坐下,扫视一眼周围的人,“都怎么了?一个个蔫蔫的?怎么看起来像给谁出殡似的?是宁王……”
他想问一句“是宁王死了还是况宝死了”,但看到安宁公主的神色后又收住了嘴,话锋一转,成了:“出意外了吗?”
“没有,”洛原道,“只是伤及了容公子,况宝被看了起来,不过好在容公子还是顺利袭承了世子的爵位,你这一晚上去哪儿了?”
“四处看了看,”梅十一不由自主的避开诸人的目光,问道,“宁王没有当众审审况宝,给大家一个交代?”
洛原迅速地瞥了他一眼,梅十一撒谎的本事登峰造极,说到动情处,他都能把自己骗得深信不疑,从来就不怕谎言被戳穿,可就有一点儿不好,那就是太欲盖弥彰,他回避人的时候远比他眨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所表现出的蒙童无知要明显得多。洛原动了动嘴唇,艰难地克制住下文,总算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没人回答梅十一,就连他自己问完这句话都觉得多余——宁王当然不可能审况宝了,他干嘛要把自己的家仇传扬的满大街都知道?
香奴道:“殿下放心,洛公子刚刚看过容世子,没什么大碍,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不过今儿一早,他们忽然发现宏公子不见了,也没有回自己的府邸,宁王殿下经历这一些变故,伤着了,现在还没醒来。”
谢云珩一阵懊恼:“都怪我,没看好况宝。”
为了防止况宝从中作梗,昨夜那件事发后,梅十一吩咐香奴,让谢云珩把况宝调了出去,一包蒙汗药把他困在了王宫外。
谢云珩的药下得猛,估计他一时半会醒不来,没想到谢云珩自己却喝多了,醉得不省人事,醒来才发现屋里除了他自己已经没别人了。
前天晚上他隐隐约约感觉有人的响动,当时他太醉,根本没去搭理,现在想来,况宝极有可能早就注意到自己在他酒里动了手脚。
谢云珩太大意了,况宝的每一句话里都充满了真情实意,以至于他根本想不到他每一句真情实意里都是淬了毒的。
少年到底是少年,误以为自己是猎手,结果还是着了人家的道儿。
梅十一道:“不怪你,早就知道那小子一肚子坏水,一般人降不住他。先生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谢云珩自责得紧,不敢抬头看他,不光是为没把况宝看好,好像直至此时此刻,他才认真地以自我审视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看清梅十一——他曾怀疑过这个人,把他从皮到骨扒了个干干净净,毫不厌弃地想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这么多年自己白瞎了眼——谢云珩不是没有为误会梅十一而自责过,直到此刻,他才觉得自己错了,有些关系,不是单单一句浅薄的“对不起”就能被原谅,也不单是一句简单的“没关系”就能修复。
梅十一不再是少年眼里的神了,他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有血有肉的人。谢云珩承认自己此刻的感情是复杂的——也许在某事某刻,一个不经意间,他们的关系就破裂了。
金明择缓缓地摇了摇头:“你让我办的事儿我已经让林遥去办了,这边你放心就行。”
“先生办事,我放心,奴儿,你费点儿心,宁王殿下现在头沉,咱们是旁观者清,你该盯着的多盯着些,该提点的提点。”
当着人家的准儿媳,这话说得相当委婉,简直有些不像梅十一了。
香奴点了点头:“奴儿知道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梅十一见无人再发言,说道:“好了,都别杵在这里了,公主,容世子既然是受了伤,您理当去看看他,不便在我这里……”
他话还没说完,安宁公主就站了起来,神情恹恹地一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
谢云珩道:“我送你!”
“谢四郎留步吧!”安宁公主微微地回了回眸,“王府诸多不便,谢四公子还是留下陪世子吧。”
“那你多保重……”
安宁公主略微一笑:“会的。”
谢云珩长久地望着安宁远去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梅十一望着少年,几番欲言又止后,终于说道:“阿珩,得不到的东西别太惦记,你不是一直想去云游四海吗?明日我让人把你送出巫州。”
谢云珩一抬下巴,几乎震怒:“你要我现在把你撇下自己走?”
梅十一耐心地解释着:“这里太乱……”
“更乱的事儿也不是没经历过,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孤立无援,我在好歹能给你跑跑腿,你别想着不仗义的把我撇出去,你想以后什么功劳都是你的,没门儿!好不容易逮着这么次机会,我还指望着建功立业呢!”
梅十一殷殷地望着少年,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被“嘲笑”的少年涨红了脸,怒道:“你笑什么,乱世出英雄!古人说的没错吧?你不准笑了!反正,你要是让我现在走,我没什么东西吹嘘,说不定会胡说八道,把你那些事给捅出去!”
“激我呢?”梅十一道,“你不觉得你嫩了点儿吗?谢云珩我告诉你,我跟你二哥是有过节的,他走得时候还瞪着我让我看着办,我可不想把他的女人弄没了,再把他的兄弟也弄没了!”
谢云珩道:“这么说,你承认我二哥和柳家姐姐的事儿是你的错了?”
“……”梅十一,“我跟你说正事呢,你打什么岔!”
“我也在跟你说正事,十一哥,我谢四可是说到做到的人,别觉得我的嘴就那么严……”
梅十一:“我也没觉得你的嘴严到哪里去啊?”
谢云珩:“……”
梅十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好了好了,你赶紧走吧,等你真成气候的时候再跟我谈条件吧啊!”
谢云珩犹不甘心:“十一……”
梅十一心意坚决地堵上了耳朵。
“聘儿,谢四公子不想走,你也别强求。”金明择善解人意地插了句嘴。
谢云珩知道金明择在梅十一心里的地位基本上等同于说一不二,连忙抱住了佛脚:“就是就是!”
梅十一道:“就是个屁,你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什么都想横插一脚,赶紧滚蛋!”
谢云珩气红了脸,扭过头去不再说话,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不在巫城混出个名堂让梅十一看看,绝不回去。
金明择看着这俩年轻人“闹别扭”,无奈地笑了笑:“时候不早了,谢四公子,咱们一道回去吧!聘儿,你不要太过忧心,毕竟是人家府里的事儿。”
梅十一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直到所有的人都走后,洛原才关切地在梅十一身边坐了下来:“你到底怎么了?”
梅十一头疼地挤压着太阳穴,淡淡地说道:“太累了,给别人家操心操肺,自己的事儿都还没管好呢!你说我这是什么命啊?”
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儿,确实劳心劳神。
洛原从他身后环住他腰,下巴轻轻地抵在他的肩膀上:道:“昨天早上你去找宁王,想知道的事都问明白了吗?”
“没有,还没到山穷水尽,他什么都不肯说,”梅十一叹息一声,“而且他知道我不敢跟他彻底撕破脸,要是况容今天不能顺利承继爵位,他会一纸奏疏上报到老皇帝那里,到时候老皇帝追究下来,不用宁王先倒,穆王府就先倒下来,我祖宗十八代都能被翻出来,那时可真就死路一条了,所以我没敢太唐突,不过我的事儿,他都知道了。”
“你跟他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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