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 4（1/2）

蛮地。

洛原去见金明择时，后者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怡然自得地听着青山鸟争鸣。

见到洛原，金明择似乎有些惊讶，连忙请他进屋。

落座之后，两个人也没寒暄，洛原直接开口说道：“梅聘自回去之后，甚是想念先生，我正好来此地行差，就来看看先生，一来是受他所托，二来也是感谢先生那日的救命之恩。”

金明择支起茶盘，捏了几捏新茶，问：“毛尖行吗？”

洛原颔首：“都行。”

金明择笑了笑，把茶叶放进茶壶，林遥见状连忙提起小泥炉上的开水，似乎不放心林遥把茶叶烫死，金明择亲手接过水壶，在茶壶里滚了一圈热水，边把茶水倒出来便说道：“我多多少少有点用处，所以平常也不缺东西。宁王决定献城了吗？”

“决定了，只是还有些麻烦需要解决，不过估计很快就能结束。先生，宁王既然决定献城，估计贺乔也不会在此地久待，到时候先生打算怎么办？”

金明择笑道：“我一个四海为家之人，能有什么打算？可能再换个更清闲的地方吧！”

“若先生不愿在此处再待下去，不如和我一道去巫州吧！”

“这是聘儿的意思？”

洛原点头。

金明择笑了笑：“以前我们三个人总是在一起，那时候聘儿还小，像个小孩儿似的，总惹凉檀生气，后来凉檀把他带去大魏，我们就没再见过，你见过步六孤凉檀吗？”

“见过。”

“他是个很有情义的人，待聘儿特别好，只可惜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我听人说过，先生和白狼公是很好的朋友。”

“是听聘儿说的？”

“不是他，他很少跟我提到先生。”

“哦，”金明择的眼睛晃了晃，“许是觉得我这样的朋友不值一提吧！”

“先生误会了，他只是……”洛原的神色黯淡了下来，“他很崇敬先生，也许是想把先生藏在心里。”

金明择审视着洛原的神情，忽而笑了起来：“怎么会呢！他要是心里真有一个人的话，就会不停地拿出来说，怎么会藏着掖着呢？”

洛原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以前他跟我说过，他心里有个人，就是先生的模样。”

金明择顿了一下：“你不会以为他对我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吧？”

洛原避开了金明择的眼睛：“难道不是吗？”

金明择哈哈大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呢？他要真对我有什么意思，当初又怎么可能撇下我和凉檀一起去大魏呢？”

洛原的眼睛亮了一下：“先生当年为什么不和白狼公一起去白狼？”

说到这个话题，金明择微微沉默了一会儿，叹道：“他是魏人，我是梁人，而且那时候阿朸还没有成人，我离不开。”

“先生为友为父，都是尽职尽责的。”洛原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书架，“先生书架上的书怎么都清了？”

金明择道：“前些天遥儿去附近的集市又给我带了些新书回来，我这地方小，以前那些留着占地方，所以就清了。去巫州的事儿我会考虑的，聘儿这个小子野性难驯，我可不替你训他。”

洛原有些尴尬：“我们本也没什么……”

“你不用解释，我看出来了，”金明择说，“你那天身上的伤都在背后，要不是护紧了一个人，怎么可能把后背留给敌人，聘儿是有心之人，你对他好，他是不会让你吃亏的。”

洛原苦笑：“先生感谢比我还了解他。”

“算不上了解，”金明择道，“他无亲无故，没有自信，总觉得自己不配，所以这个世界上谁对他有一点好，他就能对谁掏心掏肺、舍生忘死。”

洛原的眸子垂了下来，难以自制地喃道：“这些人里，大概是不包括我的。”

金明择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他对你不好？”

洛原违心地摇了摇头：“好是好，可就是……”

“抗拒？”

洛原点了点头。

“你不用担心，”金明择瞟了一眼天空，“就是因为在他的心里，你和别人不一样，所以他才会把别人都看不到他的那张脸给你看，权舆，你该感到荣幸才是，二十多年了，梅聘终于不再是禁锢在那个匣子里的梅聘了，这世上能有几人愿意回头，看一看自己身后的那个人，他啊，只是不自知罢了！”

洛原似有所思地看着金明择，浅谈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了。

捧日心早等在军帐里了，一见到洛原立刻弹地而起，叫道：“公子。”

洛原忙问道：“宁王可给了确切消息？”

捧日心摇了摇头，把包袱往洛原怀里一塞，说道：“宁王说再等等陛下的旨意，这是三殿下让我捎给您的。”

洛原低头看一眼怀里的东西：“世子殿下呢？”

捧日心“嘿嘿”笑了起来，从怀里掏出那支火棘果：“我就知道公子肯定得问他！呐，这是他让我给公子的！”

洛原接过火棘果，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

“火棘，是世子殿下现摘的。”

“现摘”这俩字，可谓“用心叵测”了。

洛原急道：“他给了你这几颗东西后，没再说什么吗？”

捧日心回答地十分肯定：“没有啊！”

少年虽然给满腹经纶的洛大公子搬了几年书，可惜才华有限，至今只识数，不识字，自认为为人只要在一方面有天赋就可以了，那就是把小九九背熟打透，哪怕成不了大梁第一富豪，成为龙城第一也是好的，所以他把梅十一那句十分重要话当成一句屁话给忘了——谁让世子爷把话说得那么深奥的？

洛原思忖着——梅十一是陷到了什么危险里，有什么话不能明说，所以才寄了这么个物件让他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