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离 2(1/2)
梅十一微微皱了皱眉头,从对方躲闪的神色中意外发现了一丝异样,好像是痛苦。那痛苦几乎破壳而出,却又无法随心所欲地爆发出来,一点一滴剜得他血肉生疼,几欲昏厥。
梅十一张了张嘴:“权舆兄,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洛原笑了一下,苍白地说道:“本有来着,现在没了。”
梅十一咬牙:“上次你跟我说你有个喜欢的姑娘,那个姑娘不会就是谢云瑾吧?”
“不是。”
“哦……”梅十一模棱两可的咕哝着,“要是你喜欢她,倒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还没有去提亲……咱们俩多好的朋友,我可以忍疼割爱……”
洛原白了他一眼:“你可真大方!”
“也还行吧!”梅十一发现对方兴致不高,便没话找话地说道,“说到底,我还应该跟你说声谢,不过你匿居广厦,富贵冠一国,窗户之上,玉凤衔铃,肯定是看不上那些身外之物的。要不我拆下根骨头,做个骨哨送给你,你闲着没事好吹着玩玩?”
洛原心不在焉:“拆下根骨头不会死吗?”
“应该不至于,”他说着,在香囊里摸来摸去,终于摸到一个小物件,往洛原手里一塞,“给你。”
洛原怔怔地看着手里小石头似的东西,一时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东西?”
梅十一:“骨哨。”
洛原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颗大牙——某人被迟不厉打下一颗大牙,竟然不嫌丢人地转头送给别人!
要不是心情不好,洛原能怼他个无言以对。
梅十一深有感慨地说道:“这辈子估计除了到七老八十,我都不能再掉颗牙了,这一颗是纪念的——我这是忍疼割爱,你要是不喜欢就还给我,可别扔了啊!”
说是做成了哨子,其实都是因为牙被虫子捣透了,戳个眼儿就能吹响,可这货硬要说自己巧夺天工,不要脸的程度无人能及,洛原大概是出于礼貌才没掰开他的嘴巴,把牙再塞回到他嘴里。
不知道是不是他这话说得有些感慨,反正洛原是听进去了,不嫌脏的紧紧握在手里,眉目低垂,囔囔道:“不会,你送的,我都喜欢。”
梅十一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试探着说道:“权舆,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宓筠的骨灰?”
柳宓筠的骨灰是从陈顾那里得来的,在这场“游戏”里,他们这几个人,有的愿打,有的愿挨,有的想问,有的想说,彼此心照不宣而又默契十足。
所以陈顾听完梅十一的那套措辞,并没有太过怀疑——柳宓筠就是吞了金,有没有刀杀他,他都会死。
洛原没有回答他,反问道:“梅聘,你有没有想过,那天要是临江王真的动了手,你和太子都将身首异处,大梁可能迎来一场腥风血雨的内乱,届时魏人提兵过江,大梁就是生灵涂炭?”
梅十一看了他一眼,轻轻地笑了笑。君心分崩离析,人至穷途末路,说不伤心,那是假的。
“你太高看我了,”他难道心平气和地说道,“你以为这一切都是我谋划的吗?权舆,不是的。从你给我无咎剑的那一刻开始,到我活着走出昭和宫,乃至廷尉府,这里面的每一步,都不是我梅聘嚼嚼舌头就能做到的,我只不过是这盘棋里的一颗棋子,刚好被下在了关键的位置罢了,我要么一往无前,要么被人摘掉。朝堂之上,每个人都是野心家、权谋家、纵横家,每个人都会投机取巧,每个人都胸怀天下,我只不过是匍匐在他们脚底下的蝼蚁,我想活下去,我别无选择,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洛原神色一黯,不置可否。他不知道严守城是从何时起叛变临江王的,或许从一开始严守城就没打算为临江王效力,他之所以在大殿上说出太子指使他使用苦肉计,也许仅仅是知道皮肉之苦更能让皇帝他老人相信太子是无辜的,胡乱攀咬只不过是混淆视听——当人们所相信的东西一再分崩离析,他们便会耐心全无地妥协于最后的说辞——皇帝是相信太子的,可要扳倒临江王,不光要让太子惨,还要让他惨之又惨,当临江王的谋略超越太子、超越皇帝,细致地分工到每个人身上的时候,皇帝就起疑了,萧腾的坠马之时,为之不远。
高手过招,从来不会满嘴谎话,他们只会在适当的时候说适当的实话,适当的隐瞒和适当的装傻充愣。
梅十一没有撒谎,沈茂之事,确实是老皇帝暗中授意颇多,沈茂一辈子谨慎,老了却昏聩无能,做事庸庸碌碌,瞻前顾后,皇帝为帝四十余年,自认为吏治澄清,一心想要取缔司吏衙门,却得到沈茂一干人的反对,梅十一揣测皇帝心意,为皇帝鞍前马后,这种卑劣之事,皇帝不愿意承认,梅十一就咬住了口全往自己身上揽,仅是这点儿,皇帝就舍不得梅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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