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 2（1/2）

梅十一抬起头来，看见太子的抬舆迤逦而来，目光不深不浅地朝他这边望过来。他深吸一口气，撇下谢云珩，疾步行了过去。

谢云珩远远行了个礼，乖乖地退守到墙根，静静地等着。

太子一边等着换乘的辕车到来，一边抬手示意梅十一不必行此大礼，开口问道：“一夜风波，到现在寡人还没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十一束手而立，目光深深地望着太子，硬是望出几分一见钟情之感，然而嘴上却将一切责任推给了萧腾：“臣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估摸着都是临江王计划好了的，只可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太子不语，眉头拧得紧紧的，要不是严守城拼死保护，他今夜可能已经死在乱刀之下了，可是严守城为什么明明已经咬死了萧腾，之后却又飞快的改口，反说出那么一番想置他于死地的话呢？

“可陛下到底是放过了萧腾。”默了默，太子叹了口气。

梅十一安慰道：“殿下就别自责了，那种情况不放他也不行，门外都是他的人，一旦他狗急跳墙，极有可能伤害到您和下的性命，陛下也是不得不这么做。”

太子咬着牙，将一口恶气吞咽了下去：“便宜他了！”

梅十一眉头一皱，洛原告诉过他，他从曾琅手里拿了一封让司吏府赦免他的手书，如今这张手书无疑已经成为曾琅保命的令箭。老家伙是个聪明人，知道时间能消磨掉人的怒气，接下来的很长时间，他都不可能再掀风作浪了。

太子现在最不放心的不是曾琅了，而是那个被解押到廷尉府的严守城。

太子思量了一番，目光中闪出几分狠毒，但很快又收敛起来，怀疑地望向梅十一：“听说安宁赠了把并蒂莲开玉如意给你？”

梅十一没想到太子会突然说起这个话题，脸庞一紧，绷得舌头都不利索起来：“臣不才，公主、公主怎么能看得上臣呢？”

他眼睛一闪，脑海里忽然现出某个人的身影，他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嫁祸的对象，讪讪笑道：“不瞒殿下，安宁公主确实给了臣一把并蒂莲开玉如意，不过却不是赠给臣的，是想让臣替她转赠给洛原的——就是祖忻的那个外甥，今天在大殿上打了临江王的那个。不过臣觉得这事还得先禀明您比较好，所以还没送过去，那小子至今还不知情呢！”

太子沉思着：“此人原也不错……”

梅十一本欲让洛原吃点别样滋味，没成想脏水刚往他身上泼完，梅十一自己就先后悔了——怎么能让他捡便宜呢！还是自己送到他嘴里的便宜！

“不成啊殿下！”梅十一急忙改口道，“洛权舆此人诡谲多端，恐怕并非良婿，您看他今天虽然在御前慷慨陈词，可是他平日里和萧腾是最好不过的，可见此人最会见风使舵。”

太子睨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反应有些过激了。

“是不是都无所谓了，”太子说道，“前两天宁王二子况容来京，向寡人求娶安宁，这事陛下和寡人都准了。”

梅十一愣了一下，一颗心莫名地沉了下去，好像一颗石子坠入湖，把带起的一片涟漪也投入了湖底。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问一句“公主愿意吗？”终又没问出口——每个人都有他的命，无论安宁公主愿不愿，他都决定不了她的命运。

他微一躬身，淡淡地拉起嘴角：“那就恭贺公主殿下了。”

宫内事情平息后，廷尉卿杨不凡便被召去皇宫，老皇帝责令其火速办理太子遇刺一事，于是廷尉府全员上阵，一下子忙得不可开交，将相关涉案人员一一“请”到大理寺来，其中不乏拖家带口而来的沈登。

沈登紧咬梅十一在昭和殿上给他指的那条路，说得慷慨激昂：“我沈家祖祖辈辈都是是忠臣，怎么可能谋害太子呢？我就是去救太子的！”

奏曹飞快的记录在案。

洛原请下了廷尉府的官职，被陈大人请去协同办案，干晾着梅十一在廊下晒太阳——此人既然能几次三番主动跑回来，陈大人就不怕他会趁乱溜之大吉，恰恰相反，陈顾也明白，梅十一此时此刻巴不得能够留在廷尉府，他身上的命案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太子身上的“命”案。

只是廷尉府上上下下来来来回回，皆嫌其碍事地对他横眉冷目。

获得“自由”的待遇，可不比下大狱强。

临近晌午，他实在是饿得不行，麻烦一个小吏出去给他买了点便饭，饥不择食的吃了个精光。虽然一宿没睡觉，不过他精神还算不错，吃完饭后，他找了个凉快而又不怎么显眼的地方小栖了一会儿，等这一觉醒来，太阳已经西沉，酷暑的热气却丝毫没有减退，炸油条似的煎着这座府衙里公务沉疴的公人。

继沈登之后，陈大人火速提审了严守城，一番严刑拷打，严守城终于招供，承认是临江王萧腾派遣他到太子身边，借机谋杀太子，只是没想到这事被沈登听去，以至功亏一篑。

陈顾惊堂木拍得响彻大堂：“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诬陷太子？”

梅十一听得严守城说：“临江王对我有恩，我不能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