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黠 6（1/2）

梅十一看着洛原这番震怒，乐得傻呵呵地笑。

洛原剜了他一眼，紧接着手指头就抠进了他嗓子眼里：“笑什么笑？好笑吗？快吐出来。”

梅十一嫌恶地把他的手扒拉出来，“呸呸”吐了几口口水。

“已经咽肚子里去了，还怎么吐出来？既然人家想让我死，我得成全他们，”梅十一大义凌然地说道，随后话锋又一转，唉声叹气起来，“总好过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受苦强，你看他们把我打的……”

他话还没说完，旋即觉得自己怎么贱兮兮的，洛原那货又没什么同情心，跟他说疼，那不是对牛弹琴吗？

洛原沉默，尴尬地咽了口唾沫，不明原因地有些窘迫，目光有些古怪，然而这些都一闪而过，最后只剩下一丝底气不足的柔软，以及完全如在意料之中的回答：“这还不是你自己找的吗？”

起初，他也怀疑过梅十一，不过他很快便明白过来，以梅十一的聪明伶俐，明知道自己已经在劫难逃，怎么可能不逃离建康，单单只是躲到护国寺中？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廷尉府如同堡垒，外面强敌太多，随时都能置他于死地，廷尉府显然更能保护他。

他看起来不像是在避祸，倒更像是在争取时间。

可是如此铁证如山的案子，他怎么能反败为胜？单凭他那一张谎话连篇的嘴？还是想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亦或者……

事情就是他所为，他想要达到某种目的，而必须要让自己置身险境，甚至……

甚至付出生命。

梅十一被洛原的话呛到了——合着他不愿意享受荣华富贵？不愿意被人伺候着？就愿意跑到牢狱里被虱子咬？耗子瞪？

洛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地避开梅十一的眼睛，他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手里得干点儿什么，便捏起一撮粉末，无意地搓来搓去。

那些白色的末子好像一颗颗细小的颗粒，被手上的口水浸湿，一下子融化到了指尖。他迟疑了一下，不嫌手上有口水的用舌尖稍稍舔了舔指尖，居然是咸咸的！

洛原一愣：“是……盐？”

梅十一看着他那模样，实在忍俊不禁：“他们大概是怕我在这里食之无味！”

洛原不是不知道陈顾为了钉死梅十一的案子，找来了诸多人证，香奴只是其中之一。

香奴在茶馆里对老黄说的那番话让洛原上了心，他多方打探，才知道香奴和老黄都是曾琅安插在他府上的耳目。曾琅把香奴藏得太深，洛原有意提醒梅十一一句，可又不能把话说得太明显，谁知这货却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深深的不以为然。

洛原曾一度自责，深恨自己为什么没把话挑明了，然而看梅十一这么风轻云淡，这倒是有点儿让他怀疑起来。

梅十一猜到了他心里的疑惑，解释道：“奴儿确实是曾琅派到我身边的眼线，他对我的言行举止、吃喝拉撒，都会事无巨细的汇报给曾琅，这事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洛原眉头一簇：“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及早铲除他？”

梅十一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实在没想到“铲除”这两个字居然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洛原似乎意识到失了言，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梅十一眨了眨发涩的眼睛，不明所以地笑了：“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是他自己告诉我的。”

洛原一惊：“他自己？”

“那时我刚获得太子信任，曾琅觉得我是个突破口，便派他来到我身边，但是曾琅的做法太残酷。那时香奴的父亲病亡，曾琅利用这件事，让香奴街头卖身葬父以获取我同情，他成功了，但却伤了香奴的心。”

“可你不还是照样被他出卖？”

“算不上出卖，他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他告诉老黄，是因为他想知道老黄是不是也是曾琅的人，事实证明，老黄还真是。他给我递这盐末来，无非是是告诉我家里一切平安。也难为这个小子了，现在满大街都在骂他背主求荣吧？不过权舆，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他。”梅十一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直勾勾地盯着洛原的眼睛，几乎把他盯得退无可退。

洛原眉头一簇。

梅十一移开眼睛，笑眯眯地说道：“宓筠之死，被太子压得死死的，陈顾根本不可能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