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神（1/2）

火车一路向北疾驰在蜿蜒的铁轨上，犹如攀附在大地上的巨龙一般。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车窗外风雨交加，一种窒息的压抑感迎面而来。

然而，车厢里却充满了欢快的气氛。此时的车里车外，冰火两重天。

坐在包厢里的小巫师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正聊得热火朝天。他们无一例外地谈论着不久前马尔福下跪的事情。尤其是麻瓜出身的小巫师，只要提及此事，他们的脸上便浮现出一丝兴奋，显然他们乐于见到马尔福接受这样的惩罚。

究其原因，还是与密室事件有关。

托尼、哈利、罗恩、赫敏和邓布利多等人对整件事了解的最为透彻，尽管他们谁也没有对别人说起过，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逐渐地传入了许多人的耳朵里。

或许，秘密之于巫师们来说，是完全不存在的。

但是事情的始作俑者却没有丝毫的愉悦之情。

托尼借口有些疲乏，靠在哈利身上睡了，他的呼吸均匀而平和，完全不会被看出来他其实是在假寐。此刻，他正抓紧时间在心中背诵着守护神咒的咒语与要领。

虽然他在暑假时已经决定放弃学习这个魔法，并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今时不同往日，摄魂怪真的要来了。

说到底，哪怕有一丝半点儿的可能性，托尼都不希望哈利被摄魂怪影响，从而唤起那些可怕的记忆，他非常清楚悲伤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

可是同以往一样，一旦开始回忆美好的记忆，那些曾在‘梦’中见到的令人心酸、痛苦、悲伤的过往，就会一个接着一个地涌现出来，它们如同一群被关押、饥饿许久的猛兽一般倾巢而出，贪婪地啃食、吞噬着仅有的几段幸福、快乐的画面。最后，只剩下一道道死亡的绿光，和哈利反复倒下的景象回荡在脑海之中。

忽然，所有的画面顷刻间消失了，托尼的大脑中只剩一片空白。他知道这是大脑封闭术起了作用，但是他可以肯定自己并没有刻意去启动这个魔法。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一个答案从心底冒了出来。

也许，大脑封闭术的本质即是悲伤。

“醒一醒，托尼，醒一醒。”他忽然听到哈利在叫自己。于是睁开眼睛，直起身来，问道：“怎么了？”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哈利关切地看着他。

“噩梦？”托尼有些茫然，“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他看到罗恩和赫敏也关切地看着自己，更加迷茫起来，“到底怎么了嘛。”

“我们看到你哭了，”赫敏直截了当地说，“哭得非常非常伤心。”

托尼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湿乎乎的。虽然之前没有感觉到，但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噢，”他当然不会说出来，于是装傻充愣道，“可能是窗户没关严，潲进来的雨溅在我的脸上了。”

罗恩抬头瞧了瞧，只见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的，一点缝隙也没有。

“不想说就算了，没必要骗我们。”哈利一边埋怨，一边拿出手帕替他擦去残留在面颊上的眼泪。

“我知道了！”罗恩的眼睛一亮，煞有介事地说，“你刚才一定在心里忏悔，请上帝原谅你擅自惩罚了马尔福，对不对？我知道你们麻瓜的宗教有这个说法。”

听到罗恩的话，托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得意洋洋地说：“恰恰相反，那正是上帝传达给我的旨意，要我去惩罚恶人，所以才会那么做。”

这句话引来了赫敏的极大不满，她本来就不赞成托尼那样做，只是考虑到马尔福的言行确实令人愤怒，而且卢平教授也插手了此事，这才没有说什么。

“这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托尼！”赫敏蹙着眉头，不高兴地说：“你知不知道刚才你的行为有多么恶劣？”

“恶劣？”托尼被赫敏说得有些恼怒，面色严肃，语气也冷冽了起来，“那马尔福的言行就不恶劣？难道他不该受到惩罚！？”

“如果仅仅是给他一点教训我没有意见，可你不应该让他跪下来。”赫敏的神情非常严肃，“你没有权利去那样惩罚别人。既然你信奉上帝，就应该知道教义里面……”

“我信上帝，却从来不遵守教义！”托尼冷冷地说，“我的信念是‘人何以待我，我何以待人’，所以别拿那些大道理来教训我。马尔福但凡能表现得友善一点儿，我也不会那么做！”他猛地站了起来，情绪变得异常激动，“一年级！仅仅因为哈利没有在火车上和他握手，他就说哈利不知好歹，未来会走上和他父母一样的道路！罗恩只是轻咳了一声，他就开始嘲笑整个韦斯莱家！入学之后，他没完没了的来找茬，骗我们深夜去决斗，实际上是设下了一个陷阱，他想让我们跳进去，好让我们被开除；圣诞节前的魔药课上，他十分过分地说哈利是个没人要的孩子，用恶毒的语言去戳哈利的痛处；还有欺负纳威、告发我们和海格养火龙等等！”他颤抖着，唇瓣也被气得不停地哆嗦，“去年！他一年之中叫过你和我多少次泥巴种？更别提他还打开了密室，放出蛇怪袭击其他学生。他所做的这一切的一切，有哪一件不该受到惩罚！凭什么他可以这样嚣张跋扈欺负别人，而别人就只有忍让的份儿，现在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你，无论他当初是不是被日记本所控制，他都真心地希望我们两个被杀死，这是我在潜入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时亲耳听见的！不会有假！和马尔福的歹毒心思与犯下的恶行比起来，我那样做简直可以用仁慈来形容！”

一时间，包厢里变得安静极了，似乎传播声音的介质突然消失了。哈利、罗恩和赫敏睁大眼睛盯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抱歉，”托尼长呼了一口气，而后颓然地坐了下来，他的脑袋耷拉着，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

或许是由于宣泄了心中的不满，他强硬的态度也开始软化，方才眼神里的凌厉被温和所代替，“我刚才太激动了。你说得对，赫敏，我没有资格和权利那么做，以后我会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哈利没有说话，只是一把搂住托尼，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似乎在说‘我能理解你’。

“我也向你道歉，托尼。”赫敏说，“我一向不太会说话。其实我只想提醒你而已，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人。可是，”她抿了抿嘴，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上帝也会惩罚好人，而惩罚的方式就是让好人变成恶人，我不希望你会走到那一步。”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啊，赫敏。”罗恩嘿嘿一笑，对托尼眨了眨眼，“嘿，哥们，其实你做了我们所有人都想做的事，我想即便你们麻瓜的上帝知道了，也会对你网开一面，甚至会给你颁发一枚十字奖章也说不准！”

罗恩的幽默使气氛为之一变，哈利和托尼闻言同时笑了起来。惟有赫敏依旧紧皱眉头，就在她准备再次开口说教时，火车突然开始减速了。

“我们到了？”罗恩纳闷地问。

赫敏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放弃了说教的念头，她看了看手表，说道：“没有，我们不可能到的这么早。”

“那为什么停下了？”

火车越来越慢。车轮的声音逐渐听不见了，风雨仿佛比之前更猛烈地撞击着车窗，乒乒乓乓的声音震耳欲聋

哈利离门最近，他起身朝过道望去。此刻车厢里无数颗好奇的脑袋从包厢里探了出来。

火车咯噔一下停住了。接着，没来由地，火车上所有的灯都灭了，他们瞬间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怎么回事？”罗恩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顺势站了起来。

“哎呦！”赫敏倒抽了一口冷气，“罗恩，这是我的脚！”

“荧光闪烁！”托尼点亮了魔杖，神色肃穆地把哈利叫了回来，和他调换了位置，将他挡在了身后。

魔杖发出的光芒虽然很微弱，却不妨碍哈利能够将托尼严肃的神情尽收眼底

“怎么啦？”他问。

托尼刚要说话，却听见身后传来刺耳的吱吱声，他看见罗恩擦了擦布满水汽的玻璃，朝外张望着。

“外面有什么东西在动。”罗恩不确定地说，“好像有人在上车。真奇怪，有谁会在半路上火车啊！”

罗恩的话刚落，包厢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模糊的人影走了进来。

“谁？！”赫敏紧张地问道。

同时，托尼也举着魔杖转过身来，他侧目看了一眼哈利，确定他还在自己身后，心头的紧张才稍稍缓和了一点。

借助着微弱的光线，大家看清楚了来人，那人竟然是纳威。

“纳威？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托尼诧异地看着纳威道。

“我来问问是怎么回事。”纳威紧张地说。

“真是添乱。”托尼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对所有人说：“大家都把魔杖点亮。”

瞬间，哈利、罗恩和赫敏齐刷刷地点亮了自己的魔杖，除了纳威。

“我……不知道咒语。”纳威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你先坐下。”赫敏无奈地瞥了纳威一眼说，继而起身向外走去，“我去问问司机是怎么回事。”

“回来，赫敏！”托尼急道，他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然而此时赫敏已经走到了包厢的门前，她用力打开门，金妮便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正好和她撞了个满怀。

“金妮？”赫敏揉着下巴，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我来找罗恩——”

“关好门，赶紧进来坐下！”托尼不耐烦地说，他觉得自己的耐心快要消磨殆尽了。

倏忽间，所有魔杖顶端微弱的光芒消失了，他们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周围伸手不见五指，一种诡异的气氛在升温。

“魔杖的光怎么灭了？”

“为什么这么冷？”

“谁在外面？”

一时间，大家纷纷议论起来，包厢里混乱一片。

“安静！”托尼大喊一声，他摊开左手的手掌，一团明晃晃的红色火焰顿时出现在手心里，同时将魔杖紧紧攥在另一只手中，说道，“都别动，我去看看。”

可是还没等他走到门口，滑门却慢慢打开了。在火焰的映照下，他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穿斗篷的身影，那人身形高大，头部几乎要碰到天花板。他的脸完全藏在兜帽下，根本窥不见其容颜。

忽然，来人的一只手从斗篷里面伸了出来，灰白色的，阴森森的闪着光，瘦削，而且结了痂，像是某种死了以后泡在水里腐烂的东西……

穿斗篷的家伙似乎感觉到了托尼的目光，突然又把手缩进了黑色斗篷的褶层里面。接着，它吸了一口气，又长又慢，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好像努力要从周围吸进除了空气以外的某种东西。

托尼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掠过全身，这股寒意穿透了皮肤，冻结了身体里的器官和血液，最后直达心脏，完全淹没在这股寒意之中。忽而，他手心里的火焰‘噗’的一声熄灭了，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耳边在呼呼作响，好像他此刻正置身于汹涌澎湃的洪水之中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呼呼声渐渐消失了，但脑海里却回荡起让他感到愤怒、无助、又悲伤的声音，它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响亮。

“阿瓦达索命！”

是伏地魔。

‘嗵——’

哈利倒下了。

“哈利·波特死了！”

伏地魔在宣告他的胜利。

“死在了我的手里，没有一个活人能够威胁我了！”

伏地魔在狂笑，食死徒在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