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棺人(1/2)
“闭嘴!”
沈清帆眉头紧蹙,安抚着怀中的豆丁,看着那明明灭灭的身影,实在不想听他鬼笑了,厉声呵着,夹杂了几分威压。
刺耳的笑声戛然而止,那道身影顿下动作,神色不善的看着沈清帆,却又顾忌着什么不敢动作,只是那目光,实在是让沈清帆感到厌恶。
“你叫什么?”
忍着不耐,沈清帆往前走了半步,仔细观察着那人,也不知为何,那人明灭的身形凝实了几分,听着沈清帆的问话,眸色黝黑,张着嘴嘶吼着。
“啊——!嚯嚯——啊——!”
棺木像是结界般,让他只能被拘在四四方方的棺材内,他的声音却尖戾的穿墙而过,引来一阵颤动。
偌大的地方,顿时灰尘满盈,遮挡了沈清帆的视线,那股莫名的香气又侵入他的鼻息,沈清帆轻啧出声,将怀中的豆丁抱起。
抬手轻划,几滴血珠从豆丁的狗腿上渗出,顺着沈清帆的指引落在棺木上,嘶吼声渐渐小了许多。
等尘烟落地,棺木中的男子像是活人般半靠着棺材壁,面若潘安,肤如凝脂,当得起“美人”二字,只是面容太过苍白了些。
“现在,能好好聊聊了?”
沈清帆看着棺材内的人,神色不再癫狂,当下问道。
话落,就见那人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看着沈清帆,半晌,苍白的唇轻轻勾起,黄莺般清丽的声音响起。
“公子来此,可是有所图?”
“的确有所图,”沈清帆应着,见他神色挣扎,险些又要叫他癫狂起来,才悠悠说着,“图你,一个故事。”
“什...么?”那人疑惑着,精致的面容上迷茫的神色为他添了几分人气,垂于身侧的手抓着桃色的衣衫,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反复几次,才算放过那衣衫。
“我助你入轮回,交换条件是,你的故事。”
沈清帆也不拘谨,盘腿坐上这桃木棺,俯视着棺内的男子。
男子眼见着沈清帆的动作,眼中带着几分欣喜,忙不迭的伸手去触碰沈清帆,却在触及沈清帆衣衫半毫处,一道红光闪过。
男子面色扭曲的收回手,眼中的欣喜不见了模样,却是不甘,还有着怨恨。
“别挣扎了,除了我,没人能帮你,至于你的办法,也不可能逃出这里。不然,几百年了,你为什么还被困在这里?”
沈清帆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做无用功,他只是好奇,是谁,设这么大的阵仗,就为了护着这个男子。
没错,不是囚禁,是保护。
男子低垂着头,不言不语。沈清帆也看着他,不说半句话。
二人僵持着,好半晌,男子才仰起头,苍白的唇缓缓张开,“公子要听什么故事?”
“你的,或者说,你旁边这个棺材里的故事,”沈清帆从袖中拿出酒,喝上一口,看向旁边的棺材时,神色间满是趣味。
听了这话,男子呆了一瞬,怔怔的看着身旁,可惜,他的目光透不过棺材,看不到另一边。
“可以麻烦公子帮我把那棺材里的东西拿出来,让我看看吗?我可以,多说一个故事,”男子嘴角的笑意有些苦涩,眼中却含着期待,叫人看不懂他的心情。
举手之劳,沈清帆自然不会拒绝,再说,他又不用自己去拿,挥手间,棺材板落地,里面安好无恙的躺着三样东西。
一封婚契,一对指戒,一方砚台。
男子看着那三样东西,目露怀恋之色,不觉间笑意满面,等反应过来时,他对着沈清帆歉意一笑,“公子唤我秋眠便好。”
沈清帆没应,一手撑头,就等着听故事了,秋眠也没让沈清帆久等,清丽的声音如涓涓细流,将故事娓娓道来。
——
那时候,天下四分五裂,小战不止,大战不歇。
民不聊生。
秋眠生于官宦人家,当时时局动荡,人人自危,他的日子过得不算好,可比起面黄肌瘦的平民百姓,却要安逸许多。
数十年如一日,秋眠生于动荡,却没吃过什么苦头。
十三岁那年,秋眠遭了报应,许是前半生过得太过顺遂,后半生便要颠沛流离。
家破人亡,秋眠成了遗孤,因着他敏感的身世,无人敢接应。
秋眠不明白,他帮过很多人,可是为什么,他们不肯帮他,反倒落井下石,恨不能将他踩进泥里,翻不了身。
呵,能是什么?树倒猕猴散罢了。
后来,他被卖给了人牙子,辗转间,又到了青楼手中,成了名动一时的花魁。
多可笑啊,一个男子,成了花魁。
自那以后,待他好的人,有所图谋,贬低他的人,踩着他上位。
烟花之地,从来都不干净,唯有一人,不带任何偏见的看他。
那人是如今炙手可热的大将军,也是收服秋眠所在国都的人。
他不常来青楼,即便是来,也是唤来秋眠,推杯至盏,畅聊一通。
秋眠曾经的愿望,考取功名,报效国家,不负庇佑之恩。他知道,托人带了最好的砚台,买了上好的宣纸,让秋眠即便身陷囫囵,也能肆意的学习。
只是后来,他的王,想要收服天下,他忙得不行,托身边的将士带来一对指戒,许秋眠一生一世之情。
秋眠信了,他等啊等啊,等到天下大统,等到青楼的妈妈不耐烦的想要卖了他的身。
没等到他来,等来的,却是一封婚契,一封属于他和当今天子亲妹妹的婚契。
妈妈说秋眠失了宠,日后他就是风光无限的驸马爷,怎么可能看得上秋眠这等下贱的娼`妓,与其伤神失落,倒不如卖上个好价钱。
秋眠容色姝丽,貌美无双,初夜拍卖时,满城达官贵人,都赶来凑热闹,可是,没有他。
当然没有他,他此时,正与公主举案齐眉,被翻红浪,怎会在意秋眠。
秋眠曾是官宦子弟,自有一副傲骨,不想窝囊的活着,下去后被亲人指着脊梁骨骂,他狠了心,将那方砚台,生生吞下肚,死了个彻底。
——
“没了?”
沈清帆正听得兴致刚起,就见秋眠不说了,只得喝上一口酒,一边拿出块肉干,丢给卧在棺材旁的豆丁。
“公子听了,觉得那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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