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所谓暖床(1/2)
过了申时,青榕才进殿来禀报。
“陛下,娘娘,东荆国那边,凤卫的消息还要两日才到,单只东荆使节团,绾衣身份再三探查,确是东荆世子内侍无疑。也确是经过内务司滕录了姓名,是祭祀大典随行出宫的内侍之一。”
“可查出来是谁批示的?”
“内务司副掌司,秋吉。”
“人呢?”
“刑司。”青榕扶着午觉初醒的凤后到了铜镜前,穿衣洁面,“问出来了,是走的正规流程,虽有受贿,但也并未出格。”
“贿赂?”她蘸水揉了揉眼睛,问道,“收得什么?”
青蓉恭声回道,“一尊玉佛,产自东荆白玉矿上的,东西倒是好,可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也只有秋吉那般眼皮子浅的才动了心思,敢欺上瞒下,婢子已令内务司落了他副掌司的职位,现在人还关在刑司。”
“嗯,无异常便好。”
凤后坐在软椅上揉着眼窝,面色略显疲倦。
她推了推身旁听完青榕的话之后,端着天青盏默默饮茶的凤帝,“待了这大半日了,晚膳可要在这里食?”
凤帝笑笑,将茶盏搁在桌上,略含无奈道,“等会儿还得接见阁老,晚膳便不来吃了,就留在凤乾宫中批奏折,你先睡罢,不必等我了。”
“嗯,你去罢。”
凤后点头,转头嘱咐青榕道,“着人去文妃宫里,晚膳让她给陛下多准备一碗清神汤送去,免得陛下晚间批奏折精神不足,睡不好觉。”
“遵。”
青榕含笑退下。
凤帝下坐,揉揉媳妇的秀致鼻尖,“这便去了,晚间朕未回来,看书别太晚,伤眼。”
“知道的,啰嗦。”
凤后笑着拿帕子赶人。
屋外风声渐盛,泷泷漫漫间,莫说是凤宫,就是整个凤陵城也被包裹在一片春色之中,天地同色,好不盛景一片。
如此清静干净,却是个难得的初春时节。
-
清华殿。
暖阁。
千字织锦佛文天青莲黑漆五折屏风后,凤还朝一袭天青宫装,裹得人儿糯糯软软的,蜷在漆金软椅上,笑嘻嘻的把白大宝圈在怀里,额头抵着额头,互翻着白眼儿玩。
笑闹作一团。
底下跪着绾衣,身形挺直的犹如一颗昂扬向上的小白杨。
脖颈处的红印淡化,唇红齿白的低眉浅笑,裹着新换的青衫,来交付誊抄好的《尔雅急注》了。
哪怕跪了近半个时辰也不见形态狼狈,只是额头略有虚汗。
但他好像感觉不到,垂首跪于小小少女跟前,只听着那悦耳欢乐的笑声,一身疲惫,满目欢喜。
凤还朝好似看不见一般,只顾与白大宝玩闹。
青桐跪坐在一边,摆开了架势,正攀着茶几烹茶。
对面前跪着的青衣小少年更是视而不见,眼不见心不烦。
其余侍婢都在殿外头,没有命令,谁都不会进来。
茶香盈室,伴随着不知名的草木香气,清新好闻。
漆金案几小炉上,炭火烧足,还未鼎沸,只泛着白花的水面传出鱼目清响的妙音,叶是菩提,水为桃露,叶与水与人,缺一不可。
青桐虽才十四岁,但烹茶的手法漂亮,极为老道。
普洱云英,青松团子,茶水交融如涌珠连泉,舀出一瓢沸水待用,杓出茶花,待腾波滚浪,三沸之后,一只青玉小盏就被端到了软椅前的大方桌面上。
“殿下,茶好了。”
凤还朝偏头闻了闻,皱起小眉头,有些嫌弃的样子。
“青桐桐,薄荷,你忘了放。”
青桐伏地而拜,很无奈,“不是忘了,殿下提醒了三回,是婢子有意不放的。”
“啊,青桐桐,你坏。”
凤还朝一边没心没肺的说着,一边还一个劲的揉搓着白大宝的猫脑袋,翻白眼比赛输了,总得让她报复回来。
她还抽空可怜兮兮看了眼自家婢子,很有点你残酷你无情你不爱我了的小委屈。
白大宝则是一双猫爪子死命护着肚皮,瞪大了猫瞳鄙视她。
还不敢太露骨的表达出来,生怕继脑袋被蹂躏的悲剧之后,肚皮也遭摧残。
“殿下,楚老言明,薄荷性寒,无益于殿下身体,娘娘也三令五申过,殿下就忍着些,待太子殿下过来,自然就会给殿下带好吃的来了。”
“那是之后,孤现在渴了。”
“殿下可以喝茶。”
“不想喝,没有薄荷的茶水,不是好茶水,怎么办呐青桐桐,孤渴了要喝茶,薄荷口味的。”
青桐捂住胸口,额头青筋直跳。
又来了又来了,自家殿下又要开始兴风“作”浪了。
正摇摇欲坠间。
只见凤还朝一个转眼,像是才看见了绾衣一样,也不作也不喝茶了,欢喜的一扬手,就把白大宝丢到了不知哪个角落里。
“喵呜~”
你这个始乱终弃的死女人!戏精!本君要跟你决斗!
凤还朝拍拍手,完全不为所动。
她跳下软椅,在东荆国进贡的地毯上来回走了几圈,最后停在了绾衣跟前。
“抬头。”
绾衣听话仰头,七岁的小少年,身子单薄的可怜,虽然跪着,但依然可以与她平视。
“殿下。”
绾衣轻轻唤了一声,含笑望着她。
神情是处变不惊的安然,以及感激,唯独没有半点是对于她刁难他的埋怨与愤恨。
凤还朝先是看了看桌几上滕摘好的《尔雅注释》,没翻开看,再瞅了瞅绾衣拢在衣袖里也隐隐发颤的手,笑了。
还挺拼,看来这次出宫对他,确实重要。
她轻轻一摆手,端起桌上微凉的普洱青茶,手腕一转,倒在了一边的瓷盅里,示意青桐重新倒一杯。
玉盏清丽,茶水滚烫,冒着袅袅白雾。
“书抄的好,孤很欢喜,赏你一杯热茶。”
她就这么笑得灿烂的,将茶盏递给了他,好像手捧蜜糖,而非煮的滚沸的茶水。
青桐错愕。
绾衣也只是愣神一瞬就接了过来,一仰脖子,毫不犹豫的倒进了嘴里。
刺啦。
舌头喉管都被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燎泡顿生。
身体禁不住颤抖,恨不得把喉咙抓破了以解烫灼烧溃。
咬牙忍住,再抬起头,望着小小少女的眼睛依然干净纯澈,云淡风轻。
好似哪怕此时她令他身死,他也不会有半分犹豫,的错觉。
凤还朝懒懒望着,打了个哈欠,“这个茶盏,脏了。”
绾衣从善如流,哑着嗓子道,“既然脏了,怎么好再入殿下的眼,小人替殿下毁了罢。”
明明知道她在戏弄,依然甘之如饴的卑微模样。
“哦,怎么个毁法?”
她像是来了兴致,晃着一双金丝明珠绣鞋,坐回了软榻上。
“古书上说,世间有三音为极致,玉碎、裂帛,美人泣泪,当先的便是玉碎之音,殿下可愿听上一听?”
凤还朝单手撑着小下巴,拭目以待。
绾衣握着茶盏,一下子磕在了桌角尖锐的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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