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醉心与结魂灯(1)(1/2)
怨怀无托,嗟情人断绝,信音辽邈。
纵妙手、能解连环,似风散雨收,雾轻云薄。
燕子楼空,暗尘锁、一床弦索。
想移根换叶,尽是旧时,手种红药。
汀洲渐生杜若,料舟依岸曲,人在天角。
漫记得、当日音书,把闲语闲言,待总烧却。
水驿春回,望寄我、江南梅萼。
拚今生、对对酒,为伊泪落。
——周邦彦
星微纪年五百六十二年的冬天。
正午,难得充足的阳光照得大地暖洋洋的。
可是空气间,却弥散着庄重而肃杀的气息。
夜莲来不及看清那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只感知到一股强劲的力道携着恶意之风由左上方至右下方斜斜向自己袭来。这时有一只手,没错,那的确是手的触感,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与一种奇特的与这战争毫不相符的温柔,握住了她的右手腕。她被这两股力量钳制了,无任何挣脱之力,夜莲在心里责骂着自己对暴力与不公的顺从,这如同不顾廉耻地向死神伏地跪拜。可是她的身体不肯听从意志的指挥,软绵如柳,随着控制力忽左忽右,在风中摆动、颤抖。
痛!那样的一种令天地都昏暗并为之哭泣的痛,牵引着夜莲的每一根神经,人身上到底有多少神经呢。一万条,或是一万万条?痛得如此细致、绵密,绝无疏漏空隙,如同天顶上负责窥视和逮捕罪人的大网。
夜莲身上有一万万条神经在叫痛,又听到一万万个声音在说,“不要怕。”那声音悠然而遥远,大约是个远行途径此地的流浪人,胡子拉碴、却有一颗温柔深沉的心,最易抚慰途中恰逢的受伤人。
“不要怕,我在这里。”
痛啊!——
夜莲想大叫,但忍住了。即便是在这巨痛与生死之间,她仍不能失了身份——国之圣女。
“国之圣女啊!”
她呢喃着微决亲赐给自己的封号,那时年轻的君上眼中满是笑意与祝福。她享有了那尊荣,无论一年,抑或一天、一时,都要在灾难降临的时刻,代替国家与臣民去承受降临的痛与辱。
这才是圣女的使命呀。
想到此处,疼痛仿佛消亡,她轻轻地勾起了唇边的一缕笑纹。
伤口因此涌了更多的血出来,抓住她手腕的人改为单手护拥住她肩膀,另一只手紧紧按住由左肩处斜着向下延伸的长而深的伤口。
“会痛。不要动。”那声音又说。此刻听来不再遥远,仿佛贴着夜莲耳边,低柔地吩咐。
夜莲收住了笑,转而发出一阵悠长的呼吸,到尽处,全身突然顿了一顿,便没有了知觉。
青袍素甲的将军骑在马上,绕着那具尸体——不,应该称作昏厥的身体几圈,马蹄几次即将落下,都被他抬高缰绳止住了。终于,他伏低身子,伸出右手捞起了那软趴趴的身体,护在怀中。
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响,他身后的军队开始撤退。
队伍正前方的将军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带着敌人的“尸体”远去了……
天色如同幕布,揭过去光亮那一页,陡然翻来了暮色沉沉。
又有风,携着北方大漠的黄沙,旋转着飞奔而来。
这于天启军队形同噩耗,平日里的养尊处优、此际的军心溃散,令他们迎狂风如临大敌。
敌军两长两短的号角声响起的时候,本就慌乱的天启士兵,胸膛中渐次发出希望碎裂的声音,接下来,绝望如磐石,再次占领胸膛。
马匹随着主人溃散的意志、指挥不明的手势而胡乱地在尽可能的范围里踢踏,发出类似于人类悲伤的嘶鸣、长长的,应和着远方出击的号角声。
狂风、敌人、战马……足以置失去斗志的人于死地。
战场上,胜负已定。
行出百余公里,即使马背颠簸,青霜仍敏锐地觉察到怀里的人不对劲。那种来自身体内部的愈发深重的气息溃散的声音,实则是夜莲真气即将散尽,性命不保的征兆。青霜迅速地打量周遭环境,而后低低交代身边的副将几句,抱紧怀中少女,提气向上纵跃几番,便消失在西南方的密林之间。
失去主将的队伍非但没有骚乱,反而整齐肃静地继续往驻扎之地进发。
来不及了。夜莲体内陡然发出那种大片大片真气溃散的声音,如同苍离山下奔涌的暗河,一束细薄的白雾从她的头顶缓慢地升腾而起,朝着远方的天空而去。青霜不由得心惊,那是命魂在离开她的身体,自己若再不实施行动,她的性命休矣。
正当此时,一束银光划过他眼前,仿佛一阵蕴着这世间最纯净香气的轻风拂了过来,青袍将军的头脑与四肢立时酥软,只得呆呆地看着那银发白袍的男子,张着一双修长的凤目,然而那其中却划过冰冷凌厉的光,几乎要割裂他双颊的皮肤,那样久经风霜的粗糙的皮肤,酥软的程度连自己都诧异,脑海中却灵光一闪,眼前人的形貌风姿,必定是天河之主银河。然后他眼睁睁看着那男子如一道闪电,扬起右手,露出宽阔又空荡的袍袖,将刚刚离开夜莲身体的命魄收了进去。
83中文网最新地址www.83zws.com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