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土之卷〗《月落长安》 第二十三章 木鸢高飞叶飘扬(1/2)
“周掌门,请!”季怜月沉稳应对,实则心中一沉。刚才与柳志的最后对掌,双方均是全力施为,他亦被震得气血翻腾,受了不轻的内伤,只是被他强压下去,面上不显而已。周进名气不小,实乃劲敌。
说话间,周进如飞鹰般一跃而起,傲立于擂台之上。
他这一式,彪悍中不失轻灵,引得台下观客纷纷叫好。
铁掌帮位于荆襄南面的铁掌峰之中,处地富饶,经周进二十余年的治理,虽然门中人数与少林、崆峒那些庞然大物仍差着档次,但在湘地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拿江湖参比森林,少林、崆峒那些高门大派属于狮虎一级,铁掌帮便可算作坐地自划的鬣犬一族。然而在没有大门派的地擂上,周进的铁掌帮已然称得上是顶级的存在。除此之外,周进本人实力亦是超凡。要知道掌法可以说是武者的入门功夫,江湖中修习掌法者不知凡几,周进却能以一双铁掌闻名江湖二十余载,自是有其过人之处,谓之宗师也不为过。
人的名,树的影,周进这一登台,台下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眼见季怜月的掌上功夫亦是极为出色,看客们兴致大起,对二人的比武猜测纷纷。
周进一双暗眸如冷电般向季怜月扫去,似一只老成的猎鹰敛起翅膀倨傲地审视着猎物。
季怜月泰然自若,依比武规矩向他报名施礼。
周进收回锋锐的目光,却并不还礼,口中称道:“论起来你也算是老夫的晚辈,能在这皇家的擂台上打赢几场实属不易,想来也可以光耀门庭了。后生晚辈之中能有你这等人材,老夫看在眼里也是欣喜得很。”
他目光毒辣,凭其老道的经验已然看出,面前青年脸色带青,唇色发白,此时虽不至于强弩之末,也必是耗力过多。他微翘了下嘴角,伸出右手,上前作出虚扶之势:欲要准确判断,只需一试。
一股巨力自其伸出的铁掌传至季怜月的双臂。季怜月挺直腰身,施礼的双手缓缓垂落,将那股巨力不动声色地压下。
抑住被搅动的气血,他的目光越过周进,望向那轮勃勃生机的耀眼红日,淡声说道:“能得前辈指点,晚生不胜荣幸。不过此地既为擂台,便无分辈份大小,只论武艺高低。”
见他竟敢无视自己,周进眼中闪过一道恼怒之意。想他成名多时,何曾被一名晚辈轻视过?
一试之下,他已知自己判断得不错。虽然季怜月的反击之力不弱,但余势中那丝轻微的颤动却没能瞞得过他。那正是气力不济、内息有损之相。他本想看在陆正宇的面子上,逼其不战自退,谁知这名书生似的削瘦青年竟如此执拗,不仅不知进退,还胆敢向他发出邀战!
然周进毕竟执掌一帮二十余年,那份恼意只在眼中一闪而过,便欣然地点了点头,“不错,擂台之上无分大小,只论输赢。既然同擂比武,便只有全力一战。你不必顾忌老夫的身份,老夫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他这番话看似是以长辈的口吻教导晚辈,实则暗含威胁。
“自当尽力而为。”季怜月却不卑不亢地淡淡一笑。其迎着阳光的雅致面容泛起微光,如同玉石般莹润秀美,看似和煦儒雅,骨中却别有一番坚硬顽强。
“年轻人还是不要太勉强啊。”周进端详着自己的手掌,态度极为和蔼,心中却已暗起杀机。四王本就下令要将这小子除去,既然你这般不懂事,那可休要怪我不讲情面了!
二人摆开架势,台下忽然有人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擂台之上无分大小,只论输赢,这话倒也没错。不过除了输赢,是否也需得论一论公平?周老前辈,你那晚辈才刚战完三场,你以大欺小不算,这是想要以车轮战赢过一个小辈吗?”
此言一出,观众之中便有不少武者附和。
一片嘘声中,周进摆出的前辈高人风范立时破功。他咳嗽一声,对季怜月道:“这样好了,与你对阵,我只出五成功力。”
“周老前辈是又在讲笑话么?”台下那人又是一声嗤笑,“这打急眼了,谁能保证只用五成功力?再者说,又有何人知晓周老前辈使出的到底是五成功力,还是十成功力?要我说,周老前辈若是真有心相让,不如只用单掌对战晚辈。”
随着此人的言语,台下议论之声嗡然而起。这个讲,“周老前辈只用单掌对战晚辈也算公平。”
那个说,“不行啊,周老前辈一向是以一双铁掌闻名江湖,只用单掌实力减的可不止五分。”
又有人说,“看来还是周老前辈提出的只用五成功力较为合理。”
另一个讲,“刚说完上得擂台便需全力一战,要是周老前辈输了,岂不是要怪罪于没用全力?”
周进听得老脸一红,狠狠瞪向最先出声的那名青年,“这位小友,你倒是说说看,现在该如何比试?”
最先出声之人,是名穿着漂亮胡服、背着个大布包袱的汉人青年。见周进发问,他耸了耸肩膀,“那还用说,当然是让擂主歇息一会儿,再战不迟喽。”
“歇息多久才算合适?”周进忍气问道。既已上得擂台,随便下去未免彩头不好,难道要他在擂台上干等着对手回气调息?
“这个嘛,”胡服青年认真地托起下巴,望了望天空,“现在已是中午,不如让擂主先去吃饭,睡个午觉后,再来与您老一战?”
周进一听就知此人是在胡搅蛮缠。睡个午觉?谁知他要睡到多久!他可不想像个傻子似的被人戏弄。
他盯住胡服青年,冷冷说道:“不如你上台与我打上一场,正好可让季公子休息一场。”
他见此人年轻面生,料必是个无名之辈,定然不敢与他应战。谁知胡服青年却道了声“好”,原地将腰身一扭,轻如飘叶般翻上擂台。其落地之势缓慢而飘逸,竟未荡起一丝烟尘。
“老夫不与无名之人对战,你是何人?”周进的眼光是何等毒辣,立时看出此人轻功极高,甚至远胜于己。他所谓的木板渡江之说,只是以此成名的噱头,其真实的本领都在一双铁掌之上。
“昆仑无别门乔知叶,拜见周前辈。”胡服青年笑嘻嘻地拱了拱手,转头对季怜月道,“师兄且去歇息,我替你战上一场,待会再将擂台还你。”
“小心些。”季怜月冲他点了点头。
“师兄放心,且看我的本事!”乔知叶回以灿烂一笑。
季怜月刚一下台,陆青青便从家丁手中捧来食盒,不住地嘘寒问暖。一双若水的眼睛如被无形丝线牵住,牢牢地系在他的身上。
“青青,你挡到我了。”季怜月接过筷子却并未食用,目光仍是不离擂台。
被他拨至一旁的陆青青脸上浮起一抺羞愤的红晕:他娇宠小师妹一事她已决定不再追究。可在他眼里,难道自己还比不上一个师弟?她待他如此之好,便是父兄她都从未如此殷勤相待过,但他根本就没把她在放眼里!看来还是三哥说得对,平日里要恩威并施,万万不可让他欺到头上。
季怜月并未注意到身边之人的脸色,只在心中想道:三师弟向来不肯吃亏,既然那般讲话,应是有了对付周进之策。不过周进并非等闲之辈,稍有不慎,便会酿成大祸,他可不要再次弄巧成拙。
只见擂台上,乔知叶笑嘻嘻地对周进说道:“听说周老前辈曾经以一块破旧的木板渡过水流湍急的江河,想来轻功必是极为高明。小生便向周老前辈请教一下轻功,这掌法呢,就留待我那位擂主师兄一会儿再与您比试,您看这样可行?”
“可。”周进暗忖,这小子怕是自以为轻功高明,便可在他面前投机取巧,就算其轻功超过自己,但他的这一双铁掌可不是摆着吃素的。
“您老稍等,我有个新奇玩意,想给大家瞅瞅。”乔知叶边说边解下包袱,摊于地上。
周进略带好奇地望去,只见里面是一堆奇型零件。乔知叶手如翻花,飞快地将之拼成一只漂亮的木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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