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子安「2」（1/2）

灵珠要下夜班了，天还没亮，今天出奇得冷。她换好衣服从员工室出来，子安还坐在那里。

灵珠朝他点头示意下，便推门走了出去。

夜一依旧等在门口，身上落了许多雪花，它抖抖毛，朝灵珠喵喵叫着撒娇。

灵珠蹲下，从口袋照例拿出两个鸡翅。

子安从门口追出来，喊住她：“那个……”

“嗯？”灵珠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大概猜到了。

她掏出一个自己做的布钱包，拿出里面所有的零钱，并将空钱包给他看，说：“我也没有什么钱，这已经是我能帮你的所有的钱了。”

子安永远忘不了，寒冬里的第一场雪，灵珠站在下雪的路灯下，路灯打在她身上，她的眼睛像盛夏星空的星星一样明亮，她清澈的眼睛里充满真诚，将钱包摊给他看的样子简直老实得可爱，子安眼眶一阵发热。

“不……不是钱……”子安有些难为情道：“我知道这样说很失礼，但是……我能不能借你家，洗个澡。”

灵珠不用想也知道，她如果把一个陌生男孩带回家，一定会被姨妈打死，更何况借他家洗澡。

但是看得出来，男孩浑身上下，确实应该好好洗个澡了。

灵珠从第一直觉就知道子安不是坏人，从他的举止和谈吐，可以明显感觉他家教良好，他一定是遭遇了什么。

“你家在哪里？你可以用这些钱买张车票回家。”灵珠说。

“我……”子安垂下眼，说：“我不能回去……”半年前，母亲已经被送入了精神病院，而子安预料得到，不管是父亲的人还是绑匪，一定都在家附近等着他，他不想在见到父亲，即使他曾救过自己，可是他……

“诶？你头上的血迹是？”灵珠惊讶道，“你受伤了吗？”

“我……我没事。”子安赶快擦了擦鬓角的血迹，说：“只是蹭到了，没什么大碍。”

灵珠上下打量着他，然后叹了口气，数了数自己所有的钱，只有一百多块，她说：“你有身份证吗？”

“身份证？抱歉，我只有16岁，还没有办身份证。”

“我也没有诶……”灵珠小声嘀咕，接着眼睛一亮，说：“你跟我来！”

他们一前一后的走到灵珠家楼下，灵珠说：“你等等。”

说完，她就跑了上去。

灵珠蹑手蹑脚的打开家门，悄无声息得走进肖孟房间，肖孟正在裹着被子呼呼大睡，周围扔满了漫画书和写真集。

灵珠小心翼翼得翻着肖孟的衣裤，终于在一个牛仔裤兜里，找到肖孟的身份证。

子安看到灵珠从楼道里跑出来，她开心得挥了挥手里的身份证，说：“偷了我哥的！”

子安看着她，微笑起来。

他跟着灵珠走到一个巷子里的地下室招待所，招待所很破，斑驳的墙和充满水渍味道的楼道，楼道接触不良的白炽灯一闪一闪，可是这一切，子安竟觉得是人间天堂。

招待所的大叔被叫醒，脸色难看得打量着灵珠和子安，一副早已司空见惯却嗤之以鼻的表情，收过灵珠的50块钱，登记了肖孟的身份证，扔给她一把钥匙。

他跟着灵珠找到房间，打开门，走进去，这一系列令人误会的举动，连子安这个正值青春的少年都有些难为情，而灵珠全程表情淡定，单纯的表情没有一丝遐想，他知道，她只是想帮助他而已。

房间狭小得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小沙发，浴室的龙头还在滴水，但是温暖的暖气扑面而来，瞬间放松的子安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他脱掉肮脏的外套和鞋子，只剩下牛仔裤和脏兮兮的白衬衣，手上许多擦伤和冻伤的伤口，血和泥已经干涸到一起，他身体单薄而消瘦，这样看起来宛如一个战斗后又彻底放松警惕的小兽。

“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子安看着灵珠说。

“不用客气，只因为我看到。”

“什么？”

“小时候我看过一本书，叫只因为我看到，大意讲的是，这世界上有许多苦难我们是看不到的，如果这世界的每一个人，都能只因为我看到，就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即使每个人看到的只有一两个人，那么加在一起，不就是全人类帮助全人类了吗。”灵珠说这些话的时候，即使额头前凌乱的流海，也挡不住她明亮的眼睛。

“我也没有多少钱，只能帮你到这个程度了。”灵珠纯真得说。

“已经非常好了。可能是……我经历过的最好的。”子安说。

“好了，你先洗澡吧，我出去，给你买些药水。”灵珠说着，开门出去。

子安解开衬衣扣子，忍不住低头微笑起来。水真是人间最好的物质了，子安仰头，任由花洒里温暖的热水冲刷掉身上的污迹和血迹，他闭着眼，觉得这一刻的温暖，可以治愈他心中所有的悲伤了……

灵珠在公用电话亭，握着爱梨的电话号码，拨通她的电话。

“hello，爱梨在此！”电话那头传来爱梨可爱的声音。

“爱梨，我是灵珠。”

“灵珠酱，太好了，你给我打电话了，你要找我玩吗？”爱梨开心得说。

“爱梨，一会，你能不能来平安巷的平安招待所找我……”

“诶？灵珠遇到困难了吗？”

“emmm……也称不上困难，但是，这里有个人需要帮助，我一个人能力有限，爱梨你能不能过来帮帮我？顺便带一些男生能换洗的衣服，比如你爸爸的……”

“男生的衣服？灵珠，你跟男生在招待所吗？”爱梨嘻嘻得笑起来。

“不是啦！”被爱梨这样一打趣，灵珠才发现似乎自己的做法真的哏容易让人误会。

“总之，情况有些复杂，我也没什么钱了，恐怕很难帮助他，第一次给你打电话就是找你帮忙，很抱歉……”

“不管怎么样，灵珠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时间找的爱梨，爱梨很高兴，我现在就过去！”

挂掉电话后，灵珠心里一阵温暖，她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爱梨是第一个。

她买了些药，回到招待所，轻轻地敲敲门，小声道：“子安，你洗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