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他不爱我(2/2)
速速脱了个精光,跨进澡桶坐定,打上巨量沐浴脂膏,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反复搓洗,直到肌肤被搓得红通通又红痛痛,她才肯罢手。这时水已凉,夜更深。
她三下五除二擦干了身体。跨出桶,才猛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替换的衣服啊。刚才卸下的衣服,她断然不会再穿了,不止不会再穿,而且还必须要扔掉才解气。雁儿扶扶额,立在床榻边上不知道如何是好,早春寒夜的凉意让她哆嗦喘粗气,衣服明日再说罢,抿抿嘴一忽溜就钻入了被窝。青木哥哥不同于其他男子,当初他全身伤口溃烂蔓延到筋骨导致无法动弹时,她给他清洗过身子,全身上下每一处她几乎都看到过,虽然当时她是半闭着眼眸给他清理伤口的,但是该看的她还是会透过半闭的眼缝去悄眯眯的瞅一眼。以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比较玄妙又随意。但是又并非情侣。
…………
“青木哥哥,你进来罢”
雁儿打了个冷颤。
龙青木轻轻推开门步入,复关好门,当他看到地上横七竖八乱作一团的衣物时,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无从下脚嘛!俯身捡起雁儿的几件衣物轻飘飘的往青色竹架子上一搭,挥动间,一缕幽香迎面扑来,这香味不似花香清甜果香清新熏香馥郁,是一种奇异的从没有闻过的淡淡的又令人沉醉摄人心魄的香气,视线落到竹架上,……龙青木顿了顿,蹙了眉,刚才拿在手上的是雁儿的肚兜儿,烛光昏暗,当时自己也没多看,真是…………又想起来,她应该是没有替换衣物的,现下恐怕是赤身裸体躺在被褥下。龙青木想到这,登时心如捶鼓,体感微热,面上起了汗潮……自己应该早早给她预备好换洗衣物的,却不知怎的就给忘了。
“青木哥哥,你也快睡罢”
雁儿轻唤。
龙青木移步,坐到地铺上。
雁儿又像突然想到什么事情似的陡然问:
“青木哥哥,那日是你救了我,你交予我的是神药阿伽陀,不过被山贼拿了,你后来拿回来了吗?你怎么刚好回来救我了?”
龙青木闻言愣了一下,轻声道:
“嗯,拿了……幸好还算及时,我刚好完成了手头要紧事务便来寻你……你是如何知晓那是阿伽陀的,”龙青木眼底悄悄闪过一丝讶色,似乎又能想通为何木匣会被山贼抢去,似有蹊跷。
“我是听那肥猪说的,他为了活命抢了木匣献给山贼”雁儿愤然道。
“肥猪?”龙青木脸露迷惑。
“就是那个要娶我的人,对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那木匣是阿伽陀呢?”雁儿歪着头。
“……我当时给你的时候,我也不知道那木匣是何物,因为打不开,所以不知道,只是听闻是个稀罕宝物,”龙青木捋顺了舌头。
雁儿哑然…
龙青木看向雁儿,跳过此话,顿了顿,忽而道
“……为何……会突然嫁人?”声音淡淡却能听出几分迫切和焦急。
“我……,说来话长,总归是我不愿意又没办法的,”雁儿微微叹息一声,
“我想听”龙青木柔声道。
雁儿闻言只觉着青木哥哥如此迫切急于探究她嫁人的原由,这便是在关心在乎自己。心里骤然一暖,便把事情经过前前后后一五一十全都说与他听,从爹爹被人讹骗豪赌到自己如何听到阿珈陀如何被山贼羞辱,事无遗细,并着重描述了自己是如何被迫如何不情愿,并且这个不情愿的原因不止是因为那肥男粗鄙丑陋恶心卑鄙无耻这当中还包含了是因为对某人心有所属,所以不甘心嫁做他人妇。
龙青木认真听着,她父亲的嗜赌成性,那些人的卑劣勾当,通通随着她的诉说一一呈现在他眼前,让他心烧怒火愤懑不平,胆敢动他的女人,他一定会让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他没想到在江湖上神速崛起并以铁血手腕著称的浮屠门门徒居然流窜到这僻壤穷乡,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浮屠门的人缘何会认识强娶雁儿的那厮?……
又心道半年不见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如果自己在雁儿身边,定不会让她受屈,可是……他能做什么呢?把她带回凌云堡?他虽身为少堡主,但凌云堡少堡主有好几个呢!况且父亲似乎对他也并不格外垂青,每一次派给自己的任务都是极其险峻,任他遍体鳞伤体无完肤也毫不懈怠,说是利刃都从磨砺出,百炼方能成钢,说青木你还有很多不足,须得更加用功,方能将勤补拙之类……
而且最要命的是,父亲对于自己婚事有绝对的主导权,自己妻子人选父亲似乎早就意指慕容世家的二小姐,…………
龙青木皱着眉头,面色渐沉,垂首,止住纷乱的思绪,心下只剩难受和不知无措。
不过最后他还是听出了雁儿话里夹带的意思。她……她心悦于自己?她的心思他隐隐然是知晓的,每次看向他都是那幽幽依依盈盈秋水的眼眸;冒着狂风骤雨撑着一把残破的油纸伞,只为了让他能按时吃到饭,他还记得当时雨水顺着她的睫毛下巴缓缓滴落时,她的脸眸如雨后春荷般楚楚动人,一只名为心动的可爱小麋鹿就这样哒哒哒的懵头撞入了自己心扉;当他伤愈立在阳光下兴奋拉起她的手时她那迅速绯红羞答答的脸颊,空气里浮动着无数无形的粉色泡泡。他知道的。可即便如此,他仍旧不想为情所困。不乱于心,不困于情,方得自在逍遥。这亦是父亲言传身教,望他务必谨记的。
时间像凝固了似的,雁儿窝在被窝里,幽幽凝视着他,良久,龙青木只说了句
“等我办完手头要事,定帮你料理那些歹人”话落,
雁儿心想就这?又稍等片刻,始终不见他再开口,她终于明白了他似乎并不想对自己的相思之情有所回应。
雁儿按捺住心头的不满,噘噘嘴,又不忍他如此为难,总不能因为自己当初救过他性命,就强求他爱上自己吧!再说到底是不是强求还没定数呢!雁儿想到他千里追花轿的痴心,想到他凝视自己的温柔目光,隐约觉得有戏。
遂转话怅然道:
“我饮下了毒蕈水……为什么却没有死呢?”她确实十分疑惑。
“毒蕈水?……毒蕈熬的么?”龙青木终于抬眸。
“呃,……嗯”雁儿中气不足。她想起之前他叮嘱她不要擅自制毒,毒物无情,自己又不通晓药理,只怕个万一不小心洒到手上、眼睛里、脸上之类,到时候大罗神仙都回魂乏术。听他说摆弄毒物的人往往自身也身负奇毒。
龙青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深邃的眸子里泛滥着水光,只记得她说过宁愿死也绝不嫁自己不喜欢的人。看来是自己害了她。
他蓦然垂首,不想雁儿窥见自己伤情的模样,只静静凝视着自己略显无措的手,若有所思。
雁儿又继续问:
“为什么我没死?我亲眼见过村里一个妇人误食了这种白底带紫色花纹的蕈子,一会就满身生烂疮死掉哩”
龙青木心一突。哀哉道:
“雁儿,你当真对自己如此狠心”
狠心?雁儿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侧身瞥向龙青木,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居然说自己狠心?
便气鼓鼓道:
“我……什么叫狠心?……谁又不怕死呢?哪个姑娘愿意遍体鳞疮呢?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谁愿意受那样的折磨呢?……难不成青木哥哥,是希望我随便跟个鸡鸣狗盗之徒了此一生?或是就该屈服于草寇土匪淫威苟且偷生吗?”
雁儿越说越委屈,这青木哥哥居然说自己狠心,他一点都不理解自己,鼻子越来越酸,一瞬间眼泪便决了提,泪如雨下,自己难道还做错了不成?难道就应该认命去让肥男强娶,让那山贼强暴才叫做不狠心?
龙青木愣了一下,赶紧起来去瞧她,只见她身子盖着被褥,手紧紧扯住被角抵着下巴,哭的花枝乱颤我见犹怜,泪珠啪啪的往下掉。
龙青木急得赶紧解释
“雁儿,你误会我了,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只是不希望你随便就舍弃了自己的生命,你要知道有命才有希望,命没了,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雁儿闻言,只哭得更厉害了,什么随便舍弃生命,事关女子名节,怎能叫随便舍弃。他当真是不爱自己,才会觉得自己名节毫不重要,如果被轻薄的是他心仪之人,他定不会如此淡然吧!雁儿愈想就愈发悲痛难当,泪如泉涌,连空气中都似乎流动着肉眼可见的悲伤。怆然道
“我知道了,你是希望我被那山贼强暴了去才好,被那肥猪抢娶了去才好”
刺骨的寒意袭来将她团团笼罩住,又冷声补刀道:
“老虫山那日你来追我,想必也是因为你的阿伽陀还在我这儿罢!”
龙青木被她哭得心下大乱,正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听她气语连珠开门见山的狂轰乱炸,龙青木心紧接着一惊,面色微变。
心想着,这不是越描越黑了吗?他哪里说了什么要让她被什么人强暴强娶啊,根本没有!他只是想告诉她,在名节和生命无法共存的危急时刻,要选择生命,即使失去了名节,只要有命在,就有翻盘报仇和重燃希望的机会。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是父亲告诫他的。
当日自己前来追她,一来确是因为阿伽陀,此物必须得带回去复命。二来,也是因为雁儿,他当然不会甘心放手眼看他另嫁作他人妇。如果没有阿伽陀,那这个可人儿早就因为自戕服毒而一命呜呼了。自己必定追悔莫及,哪里还能和她在这交谈得难分难解呢?
她生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是个男人都会动心垂涎,这是既定事实。他当然绝不希望任何人染指她,谁轻薄了她,他绝对会将那人大卸八块剥皮抽筋,他在乎名节,但是他更在乎她是否平安。在突发情况下名节和生命无法共存之时,他当然希望她先保住命再说。当然他也绝对会拼尽全力去保护她,不会让她给人轻薄。只是他现在还不能将她留在身边啊!他不能!而此时可人儿还是一副无视自己性命的模样!仿佛下一次他不在身边再意外被人轻薄,她还会选择一了百了来解脱。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要将她时刻栓在自己裤腰带上,带着她深入龙潭虎穴冲锋陷阵然后让她九死一生?不说仇敌如林,单父亲这关就无论如何过不去!以父亲雷霆手段,绝对会毫不留情把可人儿除掉以来维持他做父亲的尊严。
还是……还是将她藏起来,不让任何男人有觊觎她的机会?
龙青木焦头烂额,各种思绪乱成一团。
他只知道他唯一指望的是,待自己九转功成之际,将这可人儿带在身边如胶似漆永不分离。可在这之前,也得先有命啊!
龙青木见雁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到紧咬着被褥边角,白嫩的小脸上青筋暴起,被窝也剧烈抖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厥过去。
再这么哭眼睛还要不要了。想靠近去安抚她,却又无从下手,手只能胡乱的停在空中,他心急如焚,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只想着不好好解释清楚,她真能把自己眼睛给活活哭瞎,叹了口气,情真意切道:
“雁儿,你别哭了,我会尽力护你周全,但是在我顾及不到范围内,你如果遭遇危险,一定要等着我前来相救,而不是还没等到我你就先自我舍弃了性命。”
之言推心置腹,只盼她能懂得,勿要再无理取闹了。
雁儿现下正哭得忘我,哪里听得进他的废话,她根本不明白他为何就不能直截了当的同她说,他那日就是为了她一人而来,不是因为阿伽陀,并且他再也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人的觊觎和伤害,他会……他会把她永远带在身边朝夕相处。甚至……她期盼着她的劫后余生能让他有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能让他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顿悟自己在他心里的重要性,从而承诺娶了她。可是……一切的一切都跟她想象的大有出入,他……根本就一点儿都不爱自己嘛!
于是哭得变本加厉,撕心裂肺般嚎啕痛哭。
龙青木已然崩溃,头痛欲裂。
他一本正经与她讲道理,她却执意要去纠结当日自己缘何追她。任凭自己如何解释都无用。父亲说得果然没错,女人心,海底针。把心思花在女人身上,不如去埋头钻研武学驰骋江湖来得实在。她钻入牛角尖,自己再怎么哄,想必都是对牛弹琴。
摆摆手,冷声道:
“雁儿,你勿要再无理取闹了,夜已深,什么事明日再说”
说罢直坐到地铺上扼腕长叹。摇了摇头,拉过被褥,不再理会雁儿,更不愿意再多费唇舌。还是让她自己去想通吧!多说无益。
侧过身,对着窗口,闭目养神。
雁儿越是往悲伤里钻,就越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无论她怎么变着花样变着音调去哭,龙青木都置若罔闻。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无情冷漠的氛围给弄窒息了,她可以看得见自己的心正在慢慢的碎裂,终于她哭不动了。
青木哥哥不哄她,她也没有哭的动力了。可是这心里真是肝肠寸断呀,他不哄她,任由自己不住哭泣,可真是铁石心肠!他当真是不爱自己!……他……他本来就是不爱自己的啊!她的心猝不及防的被这个事实给吓到了,她心里其实一直明白的,可内心深处却是不太甘心,明明他是关心在乎自己的,明明看向自己的目光是那么的与众不同……现在好了,最后一丝期盼希望幻想全都覆灭了。
他关心自己、对自己好不过就是因为自己曾经救过他的性命!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追寻,一曲一场叹,一生为一人。
看来一切都是自己痴心妄想!纵然神女有心,奈何襄王无意!终究是痴心错付罢。
夜凉如水,孤枕难眠。雁儿辗转反侧,在心里默默发誓:
我,林鸿雁,再也不要对青木哥哥有所期盼了,我和他只是朋友之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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