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楚武王(1/2)
楚国东北有一国,叫做罗国,又称罗子国,传说发源于罗地(今河南罗山县一带),是祝融氏吴回的孙子陆终的第六子季连之后,为夏商时代芈姓熊氏的一个分支,和楚国同祠堂。
不仅同祖,还同呼吸共命运,简历极其相似。
殷高宗时,武丁大肆征伐夏朝的残余势力,很不幸,楚部落也成为了扫黑除恶的对象,被迫迁至淅川的丹阳一带。
罗部落是楚部落的分支,自然受到牵连,也遭到同样的打击,便西迁至今甘肃正宁县东二十里的罗山。
由于罗部落距离周京较近,影响周天子发展经济,便侵迫罗迁走。这时,楚部落向罗部落伸出橄榄枝,于是罗部落越过秦岭,沿着淅水一直南行,在今荆山西北面的房县落脚,并依附于楚。
后来,楚部落为保周公旦而遭受周王朝打击,罗部落恐殃及池鱼,及时的撇下了兄弟,向东走出山林,迁至汉水之滨的今宜城县西二十里的罗川建城。
罗国和楚国有相同的命运,又有相同的祖先,应该是关系比较铁的,但事实证明他们俩兄弟不和气,像一对鼓槌一样——一个要上天,一个偏要入地,当楚国虎视中原时,罗国便同汉阳诸侯的随、唐等国联姻,一同阻止楚国扩张。
在屈瑕伐绞时,罗国曾派探子伯嘉打探楚师情况,准备同绞国一起夹击楚师,后来因为情报搜集的不准确而打消此想法。
俩兄弟做到这个情份上,也说明血缘已淡,没多少感情可讲,公元前699年,楚武王觉得罗国有二心,迟早会被他阴一手,便令屈瑕为将伐罗。
屈瑕,本名熊瑕,楚武王之子,因被封于屈邑,遂称屈瑕,为屈姓先祖。四百年后,屈姓出了一个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政治家——屈原。
接到楚武王命令,屈瑕备好一切即将出行时,斗伯比忙拉住因为伐郧灭绞而常常目空一切、走路打飘的屈瑕,告诫他罗国虽小,但实力不凡,此去一定要小心行事,谨慎出兵,防止罗国使诈。
自信满满的屈瑕哪里还听得进斗伯比说什么,心不在焉回应其伐罗一事胸有成竹,令尹多虑了,不出一月必将凯旋归来。
一般说这话的,我们都认为是不算数的,就和说改天请你吃饭一样,一改就改的没影了。
送走趾高心浮的屈瑕及其军队之后,斗伯比马上就去晋见楚武王,并对楚武王建议尽快增派援军以接应屈瑕军(“必济师”)。
楚武王心想目前有无援军可派,你难道不比我还清楚吗?此番率三军出征,已是倾全国之力,屈瑕有勇有谋,灭掉罗国丝毫不费吹灰之力,难道还需要派援军?便对斗伯比摆摆手,拒绝了斗伯比的建议。
过了几天,楚武王在同邓曼闲聊的时候突然提及此事,邓曼想了一会,告诉楚武王,令尹斗伯比话中有话,他的意思不在于增派援军(“益众”),而是说屈瑕伐郧灭绞以后,持功傲物,目中无人,容易贪功冒进(“不设备”),以为这次攻打罗国也必然获胜。
用兵之道,以计为首。屈瑕此行有骄矜之色,只怕会中敌人奸计,轻敌致败。屈瑕官居莫傲,又是王子,有些话斗伯比不便明说而已,就以增兵为由,让大王有所察觉。难道斗伯比不知道无兵可派吗(“夫岂不知楚师之尽行也”)?大王此时应马上派人追上屈瑕,见到屈瑕毫不留情的批评教育,让他有所警觉。
楚武王恍然大悟,立即派人去追赶屈瑕。
时间已然来不及了。
此时,屈瑕也得到一份意想不到的情报——卢戎国已派出军队支援罗国,行动迅速。
卢戎国,即武王伐纣牧誓八国之一的卢国,西周初期很强大,但后来同申国一样,被周王朝掰掰剥剥的成了一个小国,也是楚武王的丈人国之一。
屈瑕怎么也想不到卢戎国会发兵救罗,一时感觉头脑有点乱。
打鄾国,楚武王的大丈人国邓国来添乱子;打罗国,楚武王的小丈人国卢戎国又来添乱子。看来逢年过节楚武王还是没把丈人们哄好。
上一代的关系不和,便也连累屈暇,接下来的情况马上印证了屈瑕低乎常人的军事头脑——只能指挥一对一的战役,对涉及多方的战役和变化多端的战局则束手无策。
将领建议军队马上行至鄢水(今湖北中部汉水支流蛮河),在鄢水岸边驻扎,静观其变。
屈瑕不以为然,同斗伯比说好一个月之内解决战事,如果驻扎,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决定照搬伐郧经验,趁卢戎军还未到达之时,迅速渡过鄢水,攻打罗国,罗国败,卢师将不战自退。
将领们继续劝阻屈瑕,伐郧之战打的是奇袭,以暗打明,战斗经验不能生硬照搬,借鉴经验要因时因地,结合当时的实际情况,不能一成不变,当前不同往日,楚师行踪已全部暴露,如果卢、罗两国前后夹击,楚军必然头尾失顾,将大乱。
屈瑕不堪其烦,对将领们怒道:“我心已决,谁再敢进谏动摇军心,按军法处置(‘谏者有刑’)。”
这次屈瑕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占卜,是一个进步的表现。
到达鄢水,屈瑕督促大军赶紧渡河,渡河之后不休整,导致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秩序大乱,像倒豆子一样蹦跶蹦跶往罗国方向奔袭,然后遇见了队列整齐的罗军。
看见罗军,跑在最前面的楚兵扭头就跑——他们要找自己的队伍方阵。后面的楚兵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看见前面的楚兵往回跑,自己也掉头就跑。跑的人一多,前军和后军就发生冲撞,还没交锋就已经溃不成军。
罗军还没搞清楚状况,看见楚军跑,他们也跟着追着赶。赶了一会,楚军脚步稍许放慢,脚步放慢的原因绝不是突然醒悟自己是来干嘛来的,而是因为他们遇见了卢军。
罗军看见援军来了,士气高涨,和卢戎的军队从两边夹攻楚军,楚军溃不成军,四散大败而逃。
屈瑕见大军一触即溃,自己也带着随从跑,一口气跑到荒谷(今湖北江陵附近),缓过神来自觉无面目见君王父老,羞愧之下自缢而亡。
屈瑕的自缢开创了楚国统帅以身殉职、以死谢罪的先例,从此楚国有了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败战的主将引咎自杀。
“其人其事,于当时虽有过,于后世则不为无功”,之后五百多年,楚国一直保持着这个问责机制,直至项羽兵败,自刎乌江。
其他的将领逃回楚国后,被囚禁于冶文(今荆州沙市以东),等候楚武王问罪发落。后来,在邓曼的说服下,楚武王把责任揽于一身,宽宥了全体将士(“孤之罪也”)。
(2018年12月18日15:55)
此一战,楚国损失惨重,但毕竟是个大国,未伤根本,但很割肉。
因长子惨死,此后八年中,楚武王改变了只图远略、不恤近患的军事作风,实行稳步推进,在巩固腹地的基础上开疆拓土,“始开濮地而有之”,占有今川、鄂交界的广大地区。
公元前692年,为报荒谷之仇,楚武王再次发兵攻罗,罗国灭。
公元前691年,为报荒谷之痛,楚武王发兵攻卢,卢国灭。
“楚灭罗,继灭卢,其境为楚地”,此后,楚国完全控制了汉水交通要道,为吞并汉东诸侯和北望中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楚灭罗、卢后,将二国遗民迁走。战国后期,此二国部分遗民受不了秦国的高压政策,从长江口漂至朝鲜半岛的东南部的江源道,并最终安置下来。(“避秦役来适韩国”——《三国志·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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