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路(1/2)
月色无垠。
今天晚上,月光像白天一样的炙亮,照透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月亮无私,将所有的事物映照的失去了本身的色彩,万物都是一片银白。
花枝子抱着陈生,她止不住抽噎,止不住眼泪,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直流泪。
明明不应该流泪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但好像是被什么击穿了自己的心,她挽回了陈生,既觉得庆幸,可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惶恐。
那一瞬间,她好像终于瞥见了一丝命运的袍角。
给你珍惜之物,叫你抓不住,叫你险失去,又笑你在得到与失去之中的反复挣扎。
这就是命运。
她感激命运,却又痛恨命运,她咒骂命运,却又不能反抗命运。
陈生静默着任由她抱着,过了好久,他才叹息一般的说:“人的眼泪,本来是这么滚烫的吗?”
花枝子有些迷惑的说:“怎么会呢?”
她又抬头看,才知道自己眼泪全部滴到他的身上,又从他的脖子上滴入他的锁骨,把他身上都弄湿了。
他形容眼泪用的是“滚烫”。
到底是身上冷成了什么样子,才会觉得眼泪都是滚烫的呢?
花枝子摸摸他的手,果然冷的像冰一样,几乎不是人类应该有的体温了。
在这样失温的情况,他还能撑多久?
她于是慌忙坐了起来,说:“你等一会——我们先上船。船上有我们换洗的衣服、有火···马上就不冷了。”
她擦干眼泪,往左右看了看,又擦了擦眼睛,呆在了那里。
无论怎么张望结果都是显而易见的,水面一片寂静,温和的水波轻柔的包裹着如银的月色。
什么都没有,没有船只。
原来在花枝子没有注意的时候,他们所乘的木板不知何时已经漂的太远了,方向又与原先的船只背道而驰。
现在,他们要回到原来的那艘船,简直是难如登天。
要花枝子再造一艘船或者其他东西当然并非难事,只是陈生如今还醒着,她什么都不能做。
“咚”的一声,他们所乘的木板到了一处水浅的岸边。
木板碰到一块暗滩上的一块礁石,就这样停了下来。
他们眼前是一处较深的密林,里面看起来黑漆漆的,不知道有些什么。
花枝子于是勉强笑着打哈哈:“这里看起来也不错。”
她凑过脑袋,扶了陈生的上半身,引他去看:“我们先上岸吧,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天亮了,会有人过来寻我们的。”
陈生状态不太好,看起来有些迷迷瞪瞪的:“会吗?”
“当然会——船上还有我们的一个小厮。”花枝子哄他。
其实哪还有什么小厮,那些小喽喽都被花枝子丢水里不知道漂去哪里了,但那些人,她随手就可以做一堆就是了。
他身上没力气,坐了一会又从花枝子肩头滑下去,他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衰败,心头深重的火顿时化成了一团冰。
他闭了眼睛,慢慢说:“那——那你去岸上休息,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说什么呢。”花枝子伸手,又摸摸他湿淋淋的脑袋:“我是为寻你才来的,现在又怎么能丢下你走呢?”
他倒是一脸云淡风轻:“这叫什么丢下——我就在这儿等你,又不会丢了。”
他说的话让花枝子又难过起来了,她凑过去亲了亲他沁凉的脸颊:“我差点弄丢一次了···”
她想了想,索性又坦然起来了,只是用又将他放在木板上,然后用整个身体尽可能环抱他,好传递过去一点点温度:“你在哪我在哪,索性我们就这样等吧。”
这时,一阵凉风吹过,仍然湿淋淋的两个人都抖了抖。
陈生淡淡的笑了一下:“傻子。”
花枝子伸脑袋去看他:“说谁傻子呢。”
他脸色的笑意却慢慢褪了,又淡淡的说:“我的腿怕是废了。”
见花枝子愣愣的看着他,他又自嘲似的笑了一下,继续轻描淡写的说:“现在我的腿完全动不了。我纵横江湖多年,从未听闻有这种能让人无声无息的瘫废的奇毒,想必这种毒药是极为稀有的——如今唯一知道缘由的几个山匪都死了,连尸体都未留下。”
“现如今,要寻找解药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我这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你快走吧,不要回来了,也莫要带着我了。从今往后,我不过是一个累赘而已。”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笃定而平淡:“你丢了我,自己走吧。”
花枝子伸手拉他的手,他却飞速的将手闪开了。
她于是皱了眉头,表情看起来很是不明白:“腿坏了又怎么样?”
“我这么这么喜欢你,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啊。我怎么可能会因为你腿坏了丢下你呢?”
她面上又显出几分难过来:“还是你根本不相信我?我说了要对你好一辈子,就绝对不会食言的。”
陈生表情淡淡的,但他的眼睛闪着光,显而易见的忧虑和困苦。
他想了一会儿,有些艰难的说:“我并非不信你。”
“我只是不信我自己...以这种样子被你喜欢,对我来说是一件难事。我实在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这太难看了。”
花枝子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坚持捧了他的手:“陈生,我会对你好的,你相信我,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我给你做一个最好的轮椅,在安排好多人陪伴你左右逗你开心,我为你在建一栋专门的府邸——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一定可以弥补你的腿,让你绝不再疼,绝不受伤,绝不难过····”
陈生依然淡淡的看着她:“站着被爱和躺着被爱是两回事。互相平视的爱和低人一等的垂怜也是两回事。以后的路,对我对你都是一件难事,还不如不要开始。小姐···你还太小了···你不明白。”
他不再往下继续说,只别了头,添了这么一句话:“其实是我不愿跟你走了。你扔了我吧。”
陈生的表情那么淡定自若,他甚至不是询问,而是要求,好像花枝子放弃他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就像扔一只宠物狗。
可是在花枝子心中,他从来不是那样一只可以被随手丢弃的宠物狗。
花枝子又过去抱他。
她心中惶恐,真的害怕他坚持一走了之,即使心中他现在腿不好根本走不了路——可她还是害怕。
因为心中惶恐,她又开始抽噎起来:“陈生,我求求你了,你跟着我走吧。”
“我真的不觉得你的腿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我喜欢你,想要永远跟你一起。所以——你能不能随我走——哪怕就是为了我?是我自私、是我过分——但我,就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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