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槐怪谈(1/2)
亭亭的脚伤好了一周后,她和小胖结识了巷子中的一位新朋友,名叫陆畔。这个陆畔要比亭亭小一岁,和小胖同龄。此人虽在巷子住了有些年份,但每天除了上学,就几乎足不出户了,就读的学校也是远在十几里外的中心小学,亭亭和小胖自然是没机会见到。而这次三人能成为朋友,这还得亏了一棵老树的缘分。
在花街巷歪歪曲曲的主干道尽头,会分缕成两条小路,其中一条小路没有寻常铺设的青石板,只是一道在四季常青的早熟禾中踩踏而出的黄土小径。黄土细软如沙,尘扬着将行人的视线向远处带去,而小路的尽头,威严着一幢敦实的庙宇。庙宇很奇特,据说是几十年前原始魔术师们用来祭祀的建筑,一度荒废落尘,蛛网密布。但十年前,却有一家老少搬了些家具进去,足足有八九号人,一直居住到现在。平日里,男主人每天西装革履的提着公文包出门,举止颇有些社畜的牢骚感,他从不回应邻居们的招呼,低着头满脸厌世。女主人是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瘦小女人,偶然带着一个仆人模样的姑娘去巷口便利店拾掇些袋装零食。庙宇的门很大,敞开时,一眼能将四方宽拓的大院瞧个大半,庭中一株黝黑的老槐树,叶子几乎全无,只会在每年春天抽出屈指可数的几支绿芽。远远看上去,错综盘曲的黑色树枝更像是地底下的树根,是本末倒置般倒着栽下来的。炎夏的傍晚,总会有三两面貌相似的老人躺坐在树下的摇椅上,蒲扇微曳,带动老人银丝反光,晃闪过远处好奇人的眼睛。
亭亭和小胖对这神秘但阴森的一家没什么好感和兴趣,但两人却时常在经过时,痴痴地望着那棵古怪的老树。亭亭依然记得她刚刚搬到花街巷时,是一个夏天。初来这种古老的巷居,觉得这里的幽深环境和往前工厂宿舍生活大有不同,迫不及待地到处参观,误打误撞间一头扎进庙堂里,这才看到了老槐。
原本两人只认为这是一棵样貌古怪的老树而已,但随着时间推移,蹊跷略显。某日,他们玩耍过头忘了归家的时间,回过神就已是月色罩笼,两人行到小胖家后院附近时,一阵悦耳的夜莺嘹亮让他们隔着那片稀疏的老林望到了远处的庙堂。这下小胖又来了兴致,也不管亭亭愿不愿意,拖着她就过去了。待到近处,那堂侧的围墙遮不住那棵老树伸张的树枝,树枝周围透着微弱的光,大概是慢慢升起的月亮光圈。
“好漂亮啊。”小胖指着老树。一半是发自内心的,原本漆黑光滑的树枝此时反射着月光就好像披撒着银华。
亭亭点点头。这个时间的庙堂肯定是关了门的,他们既不能站得太近,又不能站得太远,太近了看不到,太远了看不清。此番情景,勾起了亭亭心中之疑,“小胖,你知道这个老槐树活了多少年了吗?”
“不知道。”
“我总觉的这棵树有些奇怪,像是树枝长在土里,树根露在外面。从没见过它长过叶子。”
小胖沉默了一会儿,脸上少一些悦色,更多一抹严肃,“小亭,跟你说件事,你可能会不太相信。但我记得以前的这棵树是远没有这么高的。”
“哈?”
怎么看这棵树都像是濒死的老树,花了不知多少年岁才成这般高度。小胖才十岁出头,怎么可能目睹老槐显而易见的生长呢。这样想着,亭亭表示不相信,“这……不太可能吧。感觉这棵树随时都会老死,你看它连枝叶都不长了,怎么可能肉眼可见的长高呢。”
“是真的!我记得很清楚,我很小的时候,这树还没这个院墙高呢。”
“可能是你当时太矮了,看不到吧。”亭亭嗤笑了一下,但后知后觉地沉下脸。确实,从小胖家这边看过去,如果看不到老树,那就肯定是被围墙遮住了,这和身高无关。想到这里,她忽然忆起自己第一次误闯院庙的时候,那时的老槐树好像确实没有现在这般高大。于是,她一改观点,“小胖,你好像说得没错。”
“对吧。”小胖继续说道:“我还觉得奇怪呢,问过我爸,我爸压根没注意到这回事。”
“等等!”亭亭发觉自己遗漏了一个很重要的点,“你说,以前这棵老树还没有院墙高?”
目测围墙的高度撑死也就三米,而现在老树主干就和墙壁齐平,向上伸长的叉枝将整个树冠都露了出来。亭亭有些震惊,为何自己没有早早察觉,一直觉得这只是棵吊命的老树,随时会在某场暴风雨之中溃倒,谁料想老树还在疯狂生长着。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先入为主的认为这是一棵槐树的呢?只不过是巷子大家的一致称呼,现在亭亭却对它产生了怀疑。
“你一家不是一直在这儿生活的吗?要按目前这树的生长速度,你父亲经历过这么多年肯定会发现啊。”
小胖挠了挠头,“我是出生在这里没错,但我爸妈也没在这里待多久。好像他们搬到这里没多长时间我就出生了。”
对于老树,两人知之甚少,胡乱的猜测到底也只是徒劳。于是小胖用拳头重重地砸了一下手掌,满眼的兴奋,“哟西,老树调查小队正式成立!副队长,咱们找机会来好好调查一波。”
“我可没说要加入。”
“喂喂喂,你不想知道这树的秘密?说不定这树可是少有人知的濒危物种呢,说不定还是新物种,你不想发现新物种吗?少不了你的好处的,到时候就以你的名字命名,就叫‘羡亭树’。”
亭亭被小胖神秘兮兮的样子唬住了,点了点头。关于这件事,她还是非常好奇的。很快,两人不说话了,都静静地看着从树杈里慢慢显露的月亮。夜色里,庙宇檐角环连着的片瓦犹如鱼鳞一般,泛着栉比的微光,合着围墙上枯色的地棉残骸都润色生机了起来,整个庙宇看起来又美丽又诡秘。
隔天周日,两人趁着庙宇大门敞开,东张西望地进去叨扰,里面照旧坐着两个老头一个老太。小胖非常有礼貌地向他们询问关于老槐树的事宜,但却被白了几眼后赶出院外。正当两人生气着失望而归时,眼尖的小胖在外院侧边看到了一个蹲着玩枯枝的小男孩,便是陆畔。
小胖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学着地主家儿子那种背手踱步的样子,弓着胯过去,就是一顿胡吹海捧。这陆畔平时也没什么玩伴,只在刚开始有被吓一跳的紧张,随即就和小胖聊开了。两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一旁的亭亭只听着男生之间的话题,一句都插不上,只能沉默着干笑。
一开始小胖还和陆畔聊着最新的动画片,结果聊着聊着,他发现那陆畔果然就住在庙堂里。陆畔还实话说他一家都住儿,那里面的老头老太是他的爷爷奶奶还有二爷爷(陆畔爷爷的二哥)。于是乎,小胖就顺势询问了那棵老树的情况,但起初的陆畔啥都不肯说。不过,看到他那躲闪的眼神,精明的小胖一再追问,使劲拍着陆畔的肩膀,挺身出一派老成模样,“你就和我说一下嘛,我们可是刚成为朋友,朋友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礼节!知道吧。刚刚我可是跟你说了不少关于我和我家的情况,现在该你了,别犹犹豫豫的,男孩子,大气点!”
这陆畔似乎有些不谙世事,好不容易交上个同龄的邻居朋友,心中甚是喜悦,听得小胖的一番撺掇,他狠狠心,不顾父亲和爷爷的训诫,将实情一下道出。
原来,这棵老槐树是陆畔一家的传家宝,是有灵性的。老树生长十年便会自然枯死,这时树干中间会孕育一棵新苗,新苗会重新长成老树,如此轮回循坏,一个十年又一个十年。陆畔还说他很小的时候见过那新苗,他记得老树的树干会像被斧子劈开那般自然裂为两半,里面暴露出一小点很不起眼的黑色小团,那小团会忽然抽出一根纤细的小枝,而后小枝逐渐发光,竟是一株无叶的幼苗。那时候他还在被父亲抱在怀里,按理说那个年纪看到的事物早就被遗忘了。但新苗通体翡翠般的光辉就像印记一样深深的刻在他的脑子里,连闭上眼睛都会浮现出来。自看到新苗以后,陆畔的父亲每天都会削一些树芽磨成粉末让他睡前服下,每每都会有一些古怪的梦境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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