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1/2)
一刻钟过去了……
穆温烟又想当鸵鸟, 可正要抓住薄衾将自己盖起来时,萧昱谨俯身,双臂撑在了她的两侧,却是不挨近她, 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穆温烟被盯的心里发毛。
她鲜少害怕什么事。
尤其是失智之后, 她所顾虑的事情更少, 只顾自己是否开心顺意。
可就在不久之前, 她想起了好些事, 不仅想起了那个总如春风般温润的少年,还有萧昱谨的另一面……
讲道理, 她这个混世魔王打小就没怕过谁,唯有萧昱谨。
每回她闯了祸,爹爹不过只是象征性的吓吓她, 但萧昱谨不同,他当真会揍她,他又是断掌,小屁股不知被他打了几回。
她起初有多喜欢围着他转, 后来就有多害怕他。
而真正令得穆温烟后怕的是那个雷雨交加的夜。
她半点不想回忆那桩事,遂只好岔开话题。
但到了这一刻,一惯胡搅难缠如她, 也没甚底气了, 她左看看, 又看看, 一双大眼不知该往哪儿转, 就是不看萧昱谨, 喃喃说, “你……你一定是心虚了 , 反正……事情都翻篇了,我打算既往不咎了,你走吧。”
她以为萧昱谨是帝王,必然在乎颜面,她都说出这话了,萧昱谨没有道理继续纠缠。
可谁料,萧昱谨不知为何竟然低低一笑。
穆温烟诧异的看着他。
她今日想起了傅恒泽,还求着他放走了傅恒泽,这人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她可不能再度被萧昱谨的表面所欺骗,他此刻对着她笑,指不定已经想好了如何折磨她的手段。
那句话讲的甚有道理,帝王家皆薄情!
她此前太傻不懂事,可她现在不一样了,她感觉自己瞬间又长大了一些,理应深沉庄重起来……
“你、你笑甚么呀?”穆温烟嗓音愈发低。
萧昱谨总给人深不可测之感,风平浪静的表面,极有可能暗藏着久经世事的深算。
他抬手,指尖戳了戳穆温烟额头的细小绒毛,她额前的发际线柔和,有美人尖,可周边续了好些淡淡的小绒毛,煞是可人。这些小绒毛以前是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似乎根本不会因为岁月流逝而有任何改变。
男人嗓音低低的,眸光温和,“烟儿还记得当年你我的约定?那次吓到你了?你今天让朕放走傅恒泽究竟是为了什么?仅仅为了约定还是因为他”
小巧的下巴被捏起,穆温烟被迫与男人直视。
此刻的穆温烟已经不像不久之前那般傻了。
她脑子里忽然浮现很多东西。
所思量的事情也不一样了。
穆家曾经忠于过傅恒泽,这无论如何都是死罪!
爹爹是先帝的托孤之臣,而先帝所托付给爹爹的人不是萧昱谨,而是傅恒泽,这意味着什么,穆温烟此刻心里一清二楚。
该死的!
她怎么还想起了这些?!
这就是太过顽劣的下场,她总能偷听到不该听见的秘密,也看见过不该看的事。
穆温烟咽了咽喉咙,她是个聪明人,同时也知道萧昱谨比她还要聪明。
聪明人和聪明人对决,装傻充愣是不行的。
她现在想起了十岁左右时的光景,脑子远比幼时聪慧。
她知道萧昱谨可能真的喜欢她,但也有可能是为了将穆家拉到他的阵营,毕竟穆家在西南扎根数代,想要取而代之,并非易事。
穆家倒戈了帝王,傅恒泽就少了一大势力。
“嗯……我说实话,皇上能不杀我么?”
这话一出,萧昱谨指尖用力,“穆温烟!别跟朕装傻!朕做的还不够让你明白?!”
穆温烟,“……”
她宁可此刻还是个小傻子!
十一岁之后的事,她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告诉朕,你都知道了什么?你又在想什么?!”萧昱谨又问。
穆温烟下巴吃痛:心道:完了完了,果然还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可她如今根本哭不出来了!
穆温烟收拾了自己的情绪,这种“与狼共舞”的感觉令得她很是不适。
“因为……他不能死在你手上!”穆温烟心里没底,嗓音极低,接着又说,“傅恒泽背后有冠军侯傅家,他在朝中的势力究竟扎根多深,皇上应该尚未查清,否则……皇上此前不会故意命他前去吐蕃镇反,其实皇上是在一步步引导他勾结外邦,扩大他的势力,因为迁出朝堂中先帝此前埋下的暗部。先帝能向我爹爹托孤,自然也见了其他大臣。”
“你本没有打算现在就杀了他,相反,若是傅恒泽今日就死了,皇上的布局无疑半途而废。”穆温烟最讨厌的就是萧昱谨这一点,他总是看的太远,将别人衬托成了傻子,亦或是他棋盘上的棋子。
穆温烟都怀疑,她以前是否也是棋子之一。
又是一阵诡异的安静。
穆温烟胸口的小鹿“砰砰砰”跳个不停。
萧昱谨挨的太近,他似乎也有所察觉,方才还凝肃的脸,忽然一笑,抬手揉了揉穆温烟的脑袋,“朕的烟儿,比此前聪明多了。”
一想起刚刚失智时的熊孩子样,穆温烟小脸一红,尴尬的想在床柱上撞几下,好在她并没有想起一切。
穆温烟不接话,身子微僵。
萧昱谨眸光忽的暗了暗,又说,“烟儿将那夜的事忘了,好么?”
穆温烟也想忘。
她现在突然明白,为何她会疏远萧昱谨的缘故了。
除了那晚的约定之外,还有可能是真的怕他了。
她的表情被萧昱谨尽收眼底,男人素来不会解释,可现下倒是耐心十足,他喜欢极了穆温烟额前的小碎发,指尖饶有兴致的摩挲、打转儿。
“烟儿,纵使朕心机甚重,也从不会算计你,你莫要怕朕。”
穆温烟这个时候哪里敢造次?
亦是不敢矫揉造作的!
整个穆家,还有她自己的小命都攥在萧昱谨手里呢。
再想想她腹中的小娃娃,穆温烟顿觉前途一片茫茫,纵使一盒栗子糖也挽回不了她的心情。
萧昱谨俯身亲了亲穆温烟的眉心,到底不敢招惹她,否则受罪的只能是他自己,“你好生养胎。”
他起身要走,穆温烟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袍一角,她的心智到底还是不够,没有忍住,直接问出了口,“接下来,皇上打算怎么做?穆家……没有帮着傅恒泽,爹爹是个顾全大局的人,西南百姓才是他最在意的,先帝已故,爹爹真正忠于的是大楚。”
萧昱谨眉心紧蹙,穆温烟的小心翼翼让他心头不快,但男人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离开之后,俯身给穆温烟掖了掖身上薄衾。
穆温烟,“……”
怎么觉得还是当个小傻子比较顺遂安逸啊?!
***
萧昱谨走出了屋子。
穆凌当即站直身板,清了清嗓子,可能是担心被帝王误解,他明明没有“做贼”,却像极了做贼心虚之态。
“咳咳咳……皇上!”
穆凌态度恭敬,除却有种莫名的做贼心虚之外,还有不打自招的嫌疑,“臣并不知傅恒泽会闯入府宅,他此前也在西南小住,对穆家宅邸地形了如指掌,臣部署在外的护院绝对不会放水!”
站在一旁的花菇,“……”
这位国公爷怎么好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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