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反省（1/2）

赵昊是一丁点儿也不愿听见吵架的声音。说实话，自那件事以后，他的心情一直都非常地糟糕，心中充斥着无尽的压抑、失望、无处排遣的忧伤和无处发泄的愤怒，有时候他甚至感觉他的心像被掏走了一样，活的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他缴完费躲到楼下花坛的椅子上坐着，抽着烟，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医院过往的行人，也不知坐了多久，远远便瞧见刘亮老婆扭着水蛇腰边走边聊着电话，从住院楼里出来打车离去，才拍拍屁股起身准备回病房。

住院楼一共是18层，电梯此刻正在往上走，电子屏显示停在了8楼，来回一个往返，估计还要一会，他看着身旁一半以上等电梯的人手里都拎着吃食和饭盒，才意识到现在已是午饭时间。

干脆先去打饭，省的一会多跑一趟。

他走出门口迎面碰到一位打饭回来的大姐问了下路后便来到了食堂。

医院的食堂和学校的食堂一样，摆着条桌条凳，不同的是诺大的一个空间被分为两部分，一进门的玄关处一边写着医护人员就餐，另一边写着病人家属就餐，还各自画着指示箭头。

食堂的打饭模式和大学时候时一样，都是一个个打饭窗口，馒头大米包子，有荤有素有汤，做好了盛在备餐盒中。

赵昊上前看了看，第一次打饭也不清楚刘亮口味，犹豫着按照自己口味选了一个排骨炖土豆，一个番茄炒蛋，又要了两份大米。生病吃点蛋和肉总是没错的。

回到病房，赵昊明显感觉刘亮情绪低落，转头见他拎着午饭回来，也没有像刚才一进门时那么热情，无精打采的说我不饿，让他自己吃，不用管他。

问他怎么了，他也支支吾吾不说。不过赵昊从他铁青的脸色判断，刚才他老婆一定骂的挺狠，不然以他这既懦弱又惯老婆的性子，骂的不狠，他“嘿嘿”一笑根本不会当回事。

“来，我喂你。”

赵昊把床头柜上的杂物收进柜子的抽屉中，又把桌面拿卫生纸擦了擦，把饭菜放在上面后，又绕到床头把病床摇高了一些。

刘亮刚做完手术，腿吊在半空，自己吃饭还有些勉强。

“我打的排骨，多少吃点，骨头长的快些。”赵昊端着一盒米饭，扒拉了一些土豆排骨，搬了张凳子凑到病床前。

刘亮实在没有吃饭的心情，摇了摇头正想拒绝，但是目光触及赵昊真挚的眼神，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来，最后嘴巴张了张，点了点头。

赵昊笑了笑，夹起一快炖的脱了骨的肉排送到他嘴边。

刘亮机械的嚼着嘴里的肉，味同嚼蜡，嚼了还没几下，突然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赵昊被他突然流出的眼泪怔住了。

刘亮没有回话，又自摇了摇头，依旧一脸悲恸的抽涕着、哽咽着，眼泪都流到了嘴巴里。

这女人遇事爱哭鼻子，他能理解。可这大老爷们磨磨唧唧地哭，就有些让人生厌了。

赵昊眼神中露出一丝鄙视，带着不悦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一糙老爷们哭什么，有什么事痛痛快快说啊！”

刘亮大概听出了赵昊语气中的怒意，抬头看了下他阴沉的表情，抹掉了眼角的泪水，哽咽着把嘴里的肉咽下了肚，说道：“她要和我离婚。”

赵昊一惊：“离婚？为什么……”

“她说我没用，窝囊废，让我问你要工伤赔偿。”

“工商赔偿我不是说了吗，公司会有专人给你负责的。”老是纠结这个问题，赵昊语气有些不耐烦。

“这话我都说过了，可她让我现在就要，我当然不肯，我说你昨天半夜才冒着雨把我送到医院，我今天就问你要工伤赔偿，太不仁义……然后她就骂我没用。”刘亮委屈道。

“噗。”赵昊听的嗤笑出声，先前只觉得他一个大男人哭的有点矫情，这会又不由有些小感动，甚至觉得他实在的可爱。

“她吓唬你的。”赵昊安慰他道。

“真的吗？”刘亮惊疑不定。

“当然是真的。”赵昊看着刘亮疑惑的神色，心想这真是个比他还不懂女人心思的男人。

“她是为了让你赶紧要工伤赔偿故意那么说的，这你都听不出来。”

刘亮看赵昊说的笃定，不接话了，怔怔的看着他，目中露出思考神色，好像多看他几眼，便能分辨出这话的真假似的。

“你看我干嘛。”赵昊看刘亮一个劲猛瞧着他，扬了扬手上的盒饭问，“你还吃不吃了。”

“吃。”刘亮估计是信了，情绪也来了个180度大转弯。不一会就把一个盒饭吃了个精光。

而他，却突然一点胃口也没有了，端着自己的那份盒饭，只草草的吃了几口，人就感觉饱了。

他俩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同时，刘亮不安的心也渐渐得到了抚慰，情绪也平静了，但是他言谈中对老婆真情流露的爱护却也无意中勾动了赵昊的恻隐之心，他的心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刺激的疼痛了一下。

赵昊是那种会反省问题的男人，这样的人通常不会太自私，太以自我为中心，此刻又受了刘亮的感染，更是不由得想起昨晚图钉的事儿，拿自己和刘亮做起了对比。

结果他发现刘亮比自己活的还要憋屈的同时，却又不得不承认刘亮比他脾气更好，更能包容自己的老婆。

若昨晚的事换作刘亮，赵昊笃定他一定不会生叶小萱的气的。

他越加不敢想象如果叶小萱也骂他窝囊废，没用这样的字眼时，他会作出怎样的反应。

但是，他想他一定是没有刘亮这么能忍。想到这，赵昊昨晚的隔夜气又消了些。

不就是邋遢、脾气还不太好吗？但比起刘亮这委曲求全才过成的日子则不知强了多少倍。既然刘亮都忍的了，自己怎么就忍不得，某些方面，他还真的需要向他这个老实人取取经。

正值赵昊反省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他从兜里摸出手机一看，是卓峰打来的。

“喂，卓峰。”赵昊接起电话说。

“干嘛呢？”卓峰问。

“呃……别提了，我们公司一个安装工摔断了腿，我在医院伺候呢。”赵昊走到走廊上说。

“严重吗？为什么是你伺候。”卓峰不解的问道。

“挺严重的，左大腿骨粉碎性骨折。”赵昊挠了挠头，颇为郁闷的道：“这次项目的户外安装是我负责的，我算是管理不当吧，我不伺候谁伺候。你什么事儿，说吧。”

“嘿嘿。”卓峰电话里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我就不能是想你了！”

“呕～想我？拉倒吧你。”赵昊故作恶心的吐了吐舌头打击道。

“行，算你狠。不过你还真说对了，我还真有事，你教我写写检查呗。”

“检查？给谁写检查！”

“唉，”卓峰叹了口气，“一言难尽，我在队里犯错误了。”

“队里？什么队。”赵昊更加一头雾水了。

“哦。忘了和你说了，我进了咱们县的巡警队。”

“是吗？这么牛逼。”

“牛逼个锤子，是临时工好不，又不是正式编制。”卓峰不屑的自嘲了一句。

“哈哈，那你就更要加倍努力了，争取转正。”赵昊在电话里调笑着。

“转个毛啊……唉……”卓峰叹了一口气，“不想说这事了，你还是赶紧教我写检查吧，要特别深刻的那种。”

“好吧……但是你确定真的不会写吗？好歹也是高中生好不？”赵昊表示怀疑。

“当然不会了，我上学时候也不算好学生，当兵更是除了体能训练就是政治教育，学校里学的东西早还给老师了。”卓峰没好气的道。

“好吧，那你这样写，检查的格式你会吧，第一行先写检查两个字，然后另起一行写尊敬的领导……”

……

“老孟，我们先走了。”店里靠墙角的一桌客人吃完了饭，一行人中一个带头的中年男起身和老孟打着招呼。

“这么快。”孟有财笑咪咪的走过去和中年男握手，“再坐会呗，我再给您沏壶茶去。”

“不了，不了，你这地人太多了，吵吵的厉害……”中年男摆摆手，“今天这顿我请，你回头直接记到我账上。”

“行行行，那我就不再留您了，您慢走。”孟有财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油亮的光头，寒暄着把一行人送到店门外。

这是一条僻静的小巷中，一座始建于xx时期的“新式里弄”改造的火锅店，虽然没有门牌，门脸也十分陈旧了，但是却人气很旺，屋里乌泱乌泱坐满了人，座无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