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那条河 第一集(1/2)
岁月那条河第1集徐小鸥
这个故事的源头,来自天府之国,临江县的一个小山村—翠竹湾。小村坐落在嘉陵江支流—清溪河边的一片山峦上,这里四季常青,满山翠竹,十分幽雅美丽。1953年秋季里的一天傍晚,村边一个小山坡上,走来了一位美丽的姑娘。她大约十七八岁,身段苗条,一对乌黑的长辫子在身后摇曳,显得十分美丽动人。这姑娘名叫肖淑琴,她身后背着一个小背篓,是去镇上表叔家走亲戚,玩得开心,回来时也有些晚了。这个山坡上是一片茂盛的竹林,走在里面十分幽静,但在这时,她却有些害怕!
她加快了脚步,左顾又盼,想尽快走出竹林。就在这时,路边的竹林里突然间蹿出来一个高个男人,他一身黑衣裤,蒙着脸,手持一把匕首,凶狠地说:“识相的把钱拿出来走路,不听话老子杀了你!”
“啊!妈妈也!”这突如其来的情形把肖淑琴吓坏了,她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那蒙面人大喊:“你还敢跑,你给我站到!”拔腿就在后面追!
肖淑琴更加惊慌,边跑边喊:“救命啊——救命啊——”
“跑,我看你跑不跑得脱!”那蒙面人喊着,在后面紧追不舍。肖淑琴只好拼命逃奔,却不想和迎面走来的一个年轻人撞了个满怀,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躲到他的身后,惊恐地说:“快,有强盗打劫,快救我!”
那年轻人诧异地往前面看了看,疑惑地说:“啥子哟,打劫,是哪个,在哪里,没得人噻?”
听了他的话,肖淑琴定睛一看,眼前果然什么也没有。“呀,一定是被你吓跑了。”她这才觉得有些难为情。此刻,她认出这个年轻人就是他们这个村的陆建平。两家相隔并不远,但从来都没说过话,今天突然近距离的站在一起,她好脸红,不觉深深的低下头。陆建平是个很英俊的小伙子,今年18岁,中等身材,瓜子脸上闪烁着一对机敏的黑眼睛。他见肖淑琴羞涩的样子,便笑着说:“妹子,看来真是我把强盗吓跑了,你咋个不谢谢我呢?”
听了他的话,肖淑琴抬起头,看着他说:“嗯,是要谢谢你,刚才硬是把我吓惨了!”
“是呀,一个女娃儿,晚上走路是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陆建平说。
想起刚才那一幕,肖淑琴还是心有余悸,便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同往家中走去。
肖淑琴的父亲是本村的大地主肖万才,因有血债在身,土改时被当地**镇压了,他的母亲因此一病不起,不久也离开了人世。他的两个哥哥都在外地。现在丢下她孤伶伶的一个人,因为出身不好,她也很少和别人说话,凄苦的打发着平淡的日子。这次意外,拉近了她和陆建平的距离。这以后,他们便熟悉了,时常一同相约去赶场,看电影,久而久之,两人便相爱了。
这天下午,陆建平来到肖淑琴家,笑着说:“我带来一个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呵呵,最好的朋友,是哪个?”肖淑琴呵呵一笑。“宏光,快进来噻。”陆建平朝门外喊道。
“哦,来了,随着他的喊声,一个高大的年轻人应声走了进来。肖淑琴看见他,不觉一愣!原来他就是住在她家隔壁的高家二小子高宏光。这小伙1米8的个头,虎背熊腰,一张方正的国字脸上,镶嵌着两道粗粗的卧蚕眉,大鼻子,厚嘴唇,他和陆建平同岁,看上去十分质朴憨厚。高宏光的父亲原是她家的佃户,土改后才搬来和她做了邻居。看见自家的房子被别人占去,肖淑琴心里一直很别扭,所以出来进去从来不正眼看他们。但他的模样她还是清楚的,这会看见他,想着两家是邻居却从未搭过腔,不觉有些脸红,便羞涩地转过脸去。就在这时,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很象那天晚上那个歹徒,便回过头,两眼直直的盯着高宏光。她这一盯,盯得高宏光两眼直发毛,他困窘地转过脸去。
“怎么,害怕了吧?”肖淑琴气呼呼地对陆建平说:“你最好的朋友,好笑人哦,他就是那天晚上那个坏家伙!”
陆建平却扑哧一笑,说:“是的,就是他,不过他可不是强盗,他是为了帮我才假装强盗的。”
“什么,假装强盗,这么说你们两个是串通好了,故意在我面前演了一场戏。”肖淑琴的脸一下子拉长了。
“应该说是这样的,所以我今天带他来,就是想把这事给你说清楚,给你道个歉,这主意是我出的,希望你原谅我!”陆建平恳切地说。
“原谅你,你说得轻巧,我可不是随随便便被哪个搞起耍哩人,我跟你说,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肖淑琴气得脸色铁青,怒不可遏地说。
“淑琴,你,你不要这样嘛,我们也不是真的想对你做啥子,那不是想和你接近,可你哪个都不理,没得法,我才出了这个膄主意,你别生气好不好?”陆建平又说。
“我为啥子不生气,我最讨厌扯谎的人,你们合起伙来骗我,还叫我不生气,你赶快给我走!”肖淑琴伸手指着门外。
陆建平看着她怒气冲天的样子,心想,今天看样子她是难消气了,叹了口气说:“淑琴,你知道吗,五年前我就知道你是好人,你可能忘了,那天我和高宏光在我家门口斗鸡,你和你哥哥从那里路过,他看到好耍,也跑起来和我们斗鸡。哪晓得,斗了三次他都输了,他心头恼火,伸手抓住我要打!当时是你说,哥哥,输了就输了吗,还要打人,点都不象个男人。你哥哥才很不情愿的走了。从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心里也开始悄悄的喜欢你。后来,这世道发生了天大的变故,看见你现在每天出来进去都孤身一人,也许是同情和爱怜都有吧,我的心里更是天天挂念着你!却苦于无法向你表白,采取这种方法也是出于无奈,但我爱你却是真的,希望你可以原谅我!”说完,见肖淑琴仍是一脸怒气,他便拉着高宏光默默地离去了。
看着他俩远去的背影,肖淑琴突然间感到一种失落,心想,是呀,自己以前从不正眼看人家,人家是真的没法和我搭腔呢,何况自己也真心喜欢他,为啥子揪住这点事不放呀。他还说起五年前的事,看样子他早就喜欢我了,我点都不晓得!呵呵。她又情不自禁地笑了,很想叫他们回来,又不好意思,只好看着他们远去了。
第二天上午,她看见高宏光从家里出来了,就对着他“唉”了一声。高宏光看看旁边并没有人,便诧异地问:“你是喊我吗?”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是喊你,我喊那个,瓜兮兮哩!
”肖淑琴斜了他一眼。
“嘿嘿,我朗个晓得你会喊我吗。”高宏光摸了摸脑袋。
“不晓得,那今天就晓得了噻。”
“晓得,晓得,当然晓得,你喊我有啥子事吗?”
“你去跟陆建平说,喊他下午到我这里来。”
“要得要得,我马上就去,呵呵,你不生气了呀?”高宏光笑道。
“猪脑壳,我生气还会喊你呀。”肖淑琴撇了撇嘴。
“是哟,我这脑壳是多笨,没得建平娃聪明噻,嘿嘿,我去喊他,他龟儿一定欢喜惨了!”高宏光说完,就屁颠屁颠的走了。看着他的背影,肖淑琴觉得他其实也挺可爱的。结果没到下午,陆建平便到肖淑琴家里来了,两人和好如初。高宏光和肖淑琴也成了好朋友,时不时的,高宏光也会去肖淑琴家里坐坐。友谊和爱情温暖滋润着肖淑琴这颗孤独的心,她和陆建平时常漫步在山间竹林里,依偎在月光明媚的小河旁,爱的阳光把他们的生活装扮得多彩多姿,两个年轻人都沉醉在爱河里。
陆建平家有兄妹四人,大姐三姐都已出嫁,二哥陆建辉26岁,1米7的个头,十分精明干练,他已经结了婚,还是村里的治保主任。这天晚上,陆建平刚到家中,看见二哥坐在堂屋,便笑着说:“主任,今天咋个有空回来了。”
陆建辉板着脸说:“没空咋啦,没空也得回来,你这么晚才回家,跑到哪里去了?”
“当然是出去耍噻,我去哪里还要跟你汇报嗦,你这个治保主任也管得太宽了哟。”陆建平笑着说。
“你是到肖淑琴那里去了吧,听说你在和她耍朋友?”陆建辉又问。
“对头,咋个,这个事你也要管哪?”陆建平疑惑地问。
“朗个不管,你要搞清楚,我是干部,你是干部家属,她可是地主,是五类分子,阶级敌人,你怎么能和她成亲,简直是黑白不分,不行,你得马上和她断了,这们亲事我坚决不同意!”陆建辉历声说。
“做啥子做啥子?”陆建平见二哥那声色,他也火了,怒冲冲地说:“我问你,我妈老汉都没说啥子,你不同意,你不同意我就要听你的呀。我就是喜欢她,咋个嘛!她老汉是地主和她有啥子关系呢。她家有钱的时候,她也没做过坏事,人家现在也是自食其力,家里的摆设还没得我们屋头好,啥子地主哦,人家当地主的时候,我怕想都不敢想呢!”
“唉,你硬是一点出息都没得,就是因为他们以前耀武扬威哩,我们现在才要把她晾起噻。何况她是阶级敌人,一有运动就要被拉起出来斗争哩,你娃娃不听我的话,我到要看看到了那个时候你咋个办?”陆建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陆建平坚定地说:“我爱他,我一定要和他结婚,不管以后遇见啥子艰难困苦,我都会和她一起分担,这事你就不要管了!”
这时,父亲陆得贵走过来对陆建辉说:“老二,这个事你就莫管了,肖家虽说是地主,可那个肖淑琴却是个好女子,既然他两个都愿意,就让们去耍吧,好歹都是他们自己选哩。”陆建平的母亲丁桂兰也叫陆建辉别管这事,他只好气呼呼地离去了。
不久,乡里开始征兵,陆建平应征入伍,穿上了绿色军衣,戴着大红花,成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解放军战士。临走那天,他把高宏光带到肖淑琴面前,对她说:“淑琴,我走了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就找他好了。”
肖淑琴笑道:“也没得啥子困难,有了我肯定要找他噻”随后,她和高宏光与翠竹湾的乡亲们一起,将陆建平送上了军车。
陆建平参军之后,高宏光便时常来到肖淑琴家,帮她挑水,插秧,收割,打场。但他都是干完活就离去了,也很少主动与肖淑琴说话。这天,他帮肖淑琴打谷子,干完活已经是正午时分,他帮着肖淑琴把谷子扛回家之后,转身要离去。
肖淑琴瞪着他说:“咋个老是来了就走,我要吃人嗦!”
“不是哩,我看倒没得事情了噻。”高宏光憨笑道。
“没得事情就不能坐到耍会呀!”肖淑琴还是一脸的不高兴。
“你是个女娃儿,我一个男哩,不好意思噻。”高宏光红着脸,低着头说。
“不好意思,哼,你装强盗咋就好意思呢?识相的把钱拿出来走路,不听话老子杀了你!听听你当时说的话,那么厉害呀,你还会不好意思,哄那个哟!”肖淑琴戏谑地说。
“哎哟,妹子,你莫说那个事了噻,我硬是肠子都悔青了。那都是陆建平出的主意,叫我做恶人,你没看见我现在都不敢正眼看你呀!真是冤枉死了,你还拿我逗起耍!”高宏光懊恼地说。
“呵呵呵,瓜兮兮哩,开个玩笑都开不得,还当真了嗦!快过来坐倒。”肖淑琴笑着喊。
“坐倒做啥子嘛。”高宏光嘟哝着,坐在椅子上。
“你看你这件衣服,好脏哦,脱下来我给你洗了。”
“要不得,我朗个好让你给我洗衣服噻。”
“啥子要不得哟,你给我打场都要得,我给你洗衣裳就要不得,好笑人咯。”肖淑琴撇了撇嘴。高宏光红着脸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把我的衣服拿去洗,我穿啥子噻。”
“那就不穿噻,男娃儿,光膀子怕啥子,你还怕我看到嗦。”
“嘿嘿,不好意思噻。”
“嘻嘻,不好意思,”肖淑琴笑着打开衣柜,拿出他哥的一件白衬衫,递给高宏光说:“拿去,快点换下来。”
“算了吗,我回去自己洗噻。”高宏光还是觉得难为情。
“哎哟,忸忸怩怩的象不象个男人哦!”肖淑琴数落着,伸手解开高宏光的上衣,把他的衣服脱下来,又把那件白衬衫给他穿上。高宏光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女子靠得这么近,他满脸涨得通红,心在剧烈的跳动。肖淑琴的手不经意的触摸到他的胸膛,他立刻象触电似的浑身一震,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见他这副样子,肖淑琴更是觉得他很可爱,便诡谲地笑了笑,说:“我去洗衣服,你累了就在床上睡一会吧。”说完,她就拿起他的衣服,到院子里洗去了。
高宏光真有点累了,他一屁股坐在肖淑琴的床上,觉得非常舒适,便倒在床上,斜着眼瞅着门外的肖淑琴,心想,这女子真好看哟,可惜,他喜欢的不是我。不过,她对我也很好哦,哎呀,我想些啥子,真该死!他的思绪云里雾里的飘了一会儿,便睡着了。等他醒来时,肖淑琴已经做好饭叫他吃呢。两个人坐在一起高高兴兴的吃完饭,他才离去。出了门,他禁不住手舞足蹈。他觉得这是他一生中最开心的一天。
岁月如流,转眼间已来到一九五五年6月5日。这天傍晚,肖淑琴正在做饭,忽然听见门开了,一个穿军装的人从外面走进来。进门就喊:“淑琴,我回来了!”
“呀,是建平,你回来了!”肖淑琴惊喜的叫着,迎上前去,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稍停,两人松开手,深情地凝视着对方。“建平,你一点也没变,就是看上去成熟了很多。”肖淑琴说。
“你可变了,变得更漂亮更可爱了。”陆建平微微一笑。
“啥子哟,就你嘴巴会说。”肖淑琴一阵脸红。
“我说的是真心话,这两年我都想死你了,你还好吗?”陆建平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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