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章 正宫陆知行(2/2)
村里的老人便抬起拐杖,笑着戳了戳男孩的大腿,笑骂道:“你不需要比老虎跑得快,你只需要比别人跑得快就行了。”
男孩没听懂爷爷话里的意思,从天上飞过的常思思却听明白了。
同理,被欺负的人,不需要一个人打过所有痞子混混,他只需要成为这些痞子混混所找的人中,最不好欺负的那个家伙,就可以了。
有的大人会说,被人围起来时,认准第一个出手的人,往死里还手,久而久之,自然就没人敢第一个出手了,或者说,最少最少,那个第一个出手的家伙,都得事先在心里面掂量掂量,这次自己出手,会不会被对方咬下一只耳朵?还是被砍断一只手?
可能还手之后,会被揍得更狠。
也可能还手之后,从此麻烦绕道走。
可如果不试试,少年永远都不会知道。
来自妖荒天下的常思思听见扶摇天下的大人们教孩子们的这些道理,觉得有一定的道理,却还不是最好的道理。
欺凌是什么?
小到街边痞子混混抢钱打人,大到如大煊王朝威逼利诱藩国进贡交城交质子。
常思思想做的,不是改变那些被欺负的人,不是喊被欺负的人还手反抗,或者说,不仅仅是如此。
常思思想做的,是改变那些欺负人的人,这一点,远比前者要难得多得多。
他花了三十二年,辅佐一座曾经软弱的燕国,终于将燕国的脊梁扶正了,扶直了。
他也愿意再花三百二十年,或者三千二百年,去扶一座扶摇天下的脊梁。
当然,常思思要做的,最终的一件事,是以扶摇天下为观想推衍之地,看看如这般做以后,一座天下会如何?
最后,效仿扶摇,反哺妖荒。
————
天涯峰松竹小筑,周围尽是竹林,崖边松柏长青。
李子衿在书生梁敬与赵长青的搀扶下,回到松竹小筑屋中躺下。
梁敬看了眼赵长青,笑道:“赵兄还是先回吧,良宵苦短,莫让唐仙子久等。”
那青衫书生嘴角抽搐,朝梁敬竖起一根大拇指,“这你都敢说,牛。”
梁敬心湖之上,果然有一双金色眼眸一闪而逝,算是警告了。
他无奈摊手笑了笑,“开个玩笑都不行啊。”
赵长青果真离开。
梁敬随手往李子衿身上灌注灵气,打算帮助他逼出酒气。
可是看着正在酣眠的锦衣剑客,书生忽然又停下手。
李子衿的路不好走,梁敬知道。
所以他自然也知道,李子衿很难能有睡得如此安稳的一夜。
倒不如让他借着酒气,好好休息吧。
梁敬走出房间,合上屋门,转身之时愣住。
一位翠烟褶裙的花季少女正站在小筑院落中,亭亭玉立,见到梁敬,她缓缓施了个万福,行了个礼。
梁敬试探性问道:“姑娘是来找他的吧?”
少女轻轻点头。
书生长出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找自己的就好。
他赶紧三步做一步朝小筑外走去,经过那位少女时也朝她点头示意,算打过招呼了,“李子衿就在屋里,只不过已经睡着了。”
她眨了眨眼,没有说话,梁敬摇晃着脑袋走出松竹小筑。
翠烟褶裙的少女走进屋子,先是到床边看了眼那几年未见的剑客,他模样变了一些,好像瘦了,之前在天涯峰上,离得远,并未看见祖师堂门口的李子衿真容,这会儿离得近了,才瞧得清楚。
其实书信并非单独寄给少女自己的,而是算寄给鲲鹏渡船的。
毕竟信上提到了三人,渡船管事公孙博,来去阁阁主陈浮,最后一个名字才是自己。
鸳儿轻叹一口气,给床上的锦衣男子盖上棉被,又去窗户边,替他合上了窗。
窗外没了风声,屋子里静悄悄。
少女坐在床沿上,久看一位心仪的公子,竟入了神。
神游片刻之后,不知怎的,她鬼使神差地微微弯腰,俯身要吻他的嘴唇。
正当此时,屋外有脚步声响起。
鸳儿立刻起身,心中大乱,左右环顾一番后,躲入木柜之中,透着门缝,看见一位青衣女子走入屋内。
那女子身段妖娆,自容极佳,进了屋子后,四下打量了一眼,最终才到酒桌上,放了一封书信,然后快速离开。
藏在木柜中的鸳儿心中仿佛吊着一块石头,这就落地。
正准备走出木柜,门外又有脚步声响起,心里的石头又高悬起来。
一位白衣女子轻轻推开屋门,进屋时脚步轻盈,鬼鬼祟祟的。
她去往李子衿床边,也站在床边发呆了好一阵,最后在同样在桌上放了一封书信就走。
鸳儿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了,正打算赶紧走出木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又有女子推门而入。
她惊呆了,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女子,看着她走进房间,站在那边自言自语了一番。
郭沐雪偷偷摸摸流进李子衿屋子,最后来到他床边,试着喊了两声,“李宗主,李宗主?”
见床上那人睡得死沉死沉的,她便自言自语道:“落京的事,是我不对,不该缠着你问剑,那个······煎药的时,多谢你了。最后,道歉道谢我都做了啊,日月可鉴星辰为证啊,是你自己没听见的,可怪不了我啊。”
郭沐雪说完飞快跑出房间,连门也忘了关。
这次鸳儿不急了。
天晓得后头还有没有姑娘来夜访李子衿?
鸳儿打算等彻底消停下来,自己再溜出去,不然女子撞女子,多尴尬呀。
果真又有一位身后背着双剑的少女,缓缓走入房间,先是到酒桌前看了眼书信,然后走到李子衿床边,伸出手指戳了戳睡得死沉那家伙,问道:“喂,色胚,别装睡了,赶紧跟我比一场,就比一炷香。”
床上那人半点儿反应都没有。
明夜皱了皱眉,她可是从开峰仪式一大早就等到了晚上的,一直都没能找到李子衿空闲的时候与他问剑一场,洗刷当年在不夜山问剑行上,输给他的屈辱!
难道真得等明天白天了?
不行,若真是拖到明天,还不晓得又要发生多少事情呢,可这家伙睡得这么熟,跟个死猪一样,明夜倒也不忍心直接把他弄醒,想了想,索性今晚就委屈一下她自己,坐在酒桌上,等这色胚醒了,一大早便与他问剑一番,把场子给找回来。
闲来无事,明夜看着桌上那几封书信,便起了小心思,她回头望了一眼,见床上的李子衿当真死沉,这里又四下无人,她便认不出想要看看这几封书信的内容了。
可能因为书信上,都是女子笔迹吧?
背着双剑的少女,一屁股坐在酒桌上,随手拿起一封书信,上面写着:李公子亲启。
明夜双手合十,嘀咕着:“天灵灵地灵灵,神仙菩萨别显灵啊......我发誓我就只看一眼。”
少女拆开书信,拿在手中端详。
一眼还真看看不完。
这信上提到什么剑修的偏见,什么傲慢的城墙的。
又说什么风雨留你在此的。
最后的落款,叫姬无双。
明夜面无表情,小心翼翼地将书信合上,放回原处,视线又忍不住往其他几封书信上瞥。
好奇心战胜了“非礼勿视”。
少女接连看完了好几封书信,看得她眉头直皱,屡屡回头斜瞥床上那色胚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就有这么好几位大好姑娘,喜欢这个色胚?
屋外有脚步声响起,明夜一个快如闪电的合上书信然后翻窗而逃。
屋门被缓缓推开。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少女,手里握着柄烟霞剑。
少女一步迈过门槛,走入屋子。
她来到酒桌边,随意瞥了眼那些女子留给李子衿的书信。
最后来到床边,看了眼李子衿,蓦然笑道:“好个李大宗主,这么受欢迎?”
躲在木柜中的鸳儿,不知为何,便觉得先前那些女子虽然也好,却不如最后这位进入屋子的姑娘好。
若真要打个比方,先前几位之前进入屋子的女子,好看是好看,各有韵味,性格也各异。
可她们都好比帝王宫中的妃子,纵使再得势,再备受宠爱,再如何倾国倾城,都感觉缺少了那么“一丁点儿”东西。
那个东西,可能叫做名分,亦或是名正言顺。
然而此刻站在李子衿床边那位少女,既未给李子衿留信,亦未偷偷摸摸地来偷偷摸摸地走。
她就好像一位名正言顺的正宫娘娘,光明正大来此,看自己的“夫君”。
少女便是这“宫”中的正主,陆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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