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剑芒对剑气(1/2)
尹修掌心握着两颗白玉珠,不断揉搓着那两颗珠子,发出“嚓嚓”的尖锐声响,看着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青衫少年剑客。
一位剑修身穿布衣,尚未出剑,只是怀中抱剑,眯眼瞧着半途杀入场中,帮助那群凉国边军斥候抵挡玲珑城这批人的剑修少年。
布衣剑修看着那少年频繁出剑,剑招颇有玄机,不同于寻常剑修,眼中丝毫不吝啬对那少年剑修的赞赏,若非立场不同,其实布衣剑修更愿意与那人交个朋友。
布衣剑修沉声道:“尹先生,那少年有些棘手。”
“哦?”尹修停下揉搓白玉珠的动作,笑问那人道:“你出剑的话,有几成把握?”
“十成。”布衣剑修毫不犹豫,给出答复,他显然胸有成竹。
布衣剑修微笑道:“只是,我只答应替玲珑城出剑一次。尹先生确定要让在下这唯一一次出剑,用在此时此地,用在一个培元境剑修的身上?”
尹修爽朗大笑,“苏大侠讲话还是如此风趣。”
苏翰采可不觉得这话有什么好笑的地方。
那位来自玲珑城的黑衣男子,笑声戛然而止,沉声道:“那便劳烦苏大侠,在此替玲珑城出剑一次吧。”
若说先前尹修只当苏翰采的那句“棘手”,是在说笑的话,那么此刻的他已经不打算再放任那青衫少年剑客继续肆无忌惮地出剑了。
因为自己那些吃干饭长大的酒囊饭袋,已经在那少年的碧绿长剑下一败涂地。
若这位苏大侠再不出剑,只怕今日这场交易就要以失败告终了。玲珑城那边,尚且需要自己给个交代,凉国公主这笔买卖,可算得上是倾注了上面那些“大人”们不少心血。不能在自己这里功亏一篑。
连苏翰采替玲珑城唯一一次出剑的机会,都被那位大人借给了自己。若再不顺利将人带回去,恐怕难以交差。
只是原以为自己正式请求那苏翰采替玲珑城出剑之后,对方会立刻动手,不曾想那家伙稳如泰山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出剑的意思。
“苏大侠?”尹修试探性地问了问。
那位怀中抱剑的布衣剑修视线停留在远处那青衫少年剑客腰间的那块玉牌上,他说道:“苏某忽然改主意了。”
黑衣男子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质问道:“苏大侠这是什么意思?”
苏翰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下一刻,他身形如风,怀中抱剑,在人群中闪烁不停,几个呼吸间便已来到那青衫少年剑客身旁。
终于肯出手了么?
从刚才起,少年就一直很在意此人。
这人站在那黑衣男子身边,却不同于其他人对黑衣男子的阿谀奉承。
此人比起那些家伙,倒显得像一位局外人,既不需要靠着阿谀奉承来获得黑衣男子的好感,也不打算平白无故出手来干扰这场纷争的胜负。
然而这位“局外人”就只是站在那里,怀中抱着剑,却让李子衿清晰地了解,此人出手那一刻,恐怕才会是这场纷争高下立判的瞬间。
先前自己虽然出剑,却没有运用剑芒,也没有使用折柳身法,无非只是随心所欲地出剑,帮助那凉国边军斥候压制住几位低境界炼气士的出招罢了。
此刻面对那位终于入场的“局外人”,少年不再隐藏实力,打算倾力出剑。
李子衿嘴角一扯,调动识海内的灵气运转,在剑尖凝聚出一粒剑芒。
当那柄碧绿长剑剑尖出现白色光芒的一瞬间,苏翰采瞬间眯起眼,对于眼前少年的评价,不由地再登上一个台阶。
作为金丹境剑仙的苏翰采,很清楚被这样凌厉的剑招伤到,会有怎样的后果。这种招数,已经极其接近金丹境地仙剑修的剑气了,不过看样子,那剑尖之上的白色光芒,似乎不能像剑气一样离开剑身。
布衣剑修瞬间收缩无名指和小指,微微倾斜大拇指,使其紧贴手掌,并拢食中二指,单手掐剑诀。
在他食指和中指之间的缝隙中,开始凝聚出一粒光芒,亦如那青衫少年剑客长剑上的一粒剑芒。
下一刻,苏翰采单手掐剑诀,指尖覆盖有一层锐利白光,径直刺向那柄碧绿长剑剑尖的白色光点。
剑气对剑芒。
当盛气凌人的少年青衫客,与扶摇天下真正可以被称之为剑仙的剑修交手那一瞬。
万籁俱寂。
天地间好似只剩下了两道声音。
一道来自于翠渠古剑剑尖,那名为落蛟的剑芒,它发出尖锐刺耳的颤鸣声,似要撕开那位金丹剑仙指尖的寒霜剑气。
另一道,来自于苏翰采的双指指尖,那是一位金丹境剑修,可以被世人称呼为地仙、剑仙的炼气士,对于剑道的理解。
在苏翰采指缝中迸发出的精纯白光,是天下杀伤力最强的招数。
剑气。它发出低沉冰冷的沉吟,如同仙人立于山巅,俯瞰人间,似要将下方的一切都撕裂。
剑芒与剑气对上的一瞬间,白芒与白光互相碰撞、互相拉扯、互相粉碎与撕裂。
而李子衿和苏翰采,几乎在同一时间扭过头,不敢直视那两道同样高傲的剑招交手之时所溅射出来的白色光点。
而那支凉国边军斥候小队与来自玲珑城的几名低境界炼气士,也被两名剑修的交手,吸引了视线。
他们站在他们之间,如同鹤立鸡群,是如此耀眼。
剑芒与剑气在碰撞之后,逐渐开始融合,互相分解,互相消逝,直至天地间最后一丝微弱白光,炸裂成一束最美的焰火,分散为无数白色光点,缓缓消散在众人眼前。
互换一剑以后,李子衿连退十步,苏翰采依旧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李子衿握剑之手开始不断颤抖,感受到左手的血液在沸腾、燃烧,好似那些血管都要炸裂,它们在手臂中嘶吼着,喊叫着。
少年脸色有些苍白,努力锁紧了喉咙,不让翻腾上来的血液溢出嘴角。
在刚才与那布衣剑修交手的一瞬间,李子衿就明白自己输了。
甚至不是在与布衣剑修交手时,而是那人掐剑诀,并且指缝之中凝聚出那些白色光芒之时。
李子衿认得那些寒意刺骨的白色光芒。
那是剑气。
他在隋老前辈的指尖也见过。
“双指并拢,将识海内的灵气分为一截一截,在识海与指尖搭建起一‘桥梁’,再有规律地将它们‘逼出’识海,要压缩你的灵气,使得它们被疯狂压缩后,最终形成极小极小的一粒光点,小到肉眼难以辨认。到那时,受不了压缩的灵气芥子,便会自己从那条‘桥梁’猛蹿过你的双指,最后从指缝之中,激射而出。这便是剑气。”
当时,隋老剑仙给李子衿演示如何掐剑诀,使剑气之时,从老剑仙的双指之间出来的,可比这布衣剑修之间的剑气粗壮得多。
那是一条剑气白龙,脱离老人的双指之后,蹿上云霄,将天上那些白云都给撕裂出一个巨大的口子,最后在李子衿看不见的云层之上缓缓消散,天地间只余下一声又一声的龙吟回荡着。
在互换一剑之后,相比起李子衿的脸色苍白,强行咽下一口鲜血,以及连退十步。
那位名为苏翰采的金丹剑仙,便显得气定神闲多了。
一位培元境剑修,一位金丹境剑仙,两人之间相隔着的,可不是一条白龙江那么简单的距离。
他们二人之间,相隔着一座天堑,境界之间的悬殊差距,是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而培元境与金丹境之间的差距,已经不能以云泥之别和天壤之差来形容。
那更不是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而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无论少年怎样努力,天赋多高,有多少神通傍身,使上落蛟也好,折柳也罢,哪怕是把自己压箱底的山水共情,剑芒这些招数全部倾力使出,也万万不可能是苏翰采的对手。
培元境,才只是四境炼气士而已。
金丹境,已经是七境炼气士,是世人眼中的地仙,是真正意义上的剑仙。
也只有到达了金丹境以后,才能够御风御剑,才能够施展剑气。
李子衿与那布衣剑修之间,还远远隔着一个洞府境、炼神境,而修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每一个境界都可以将无数炼气士拦在门外,使得他们终生无法再进一步。
要从培元境步入金丹境,李子衿与苏翰采中间,隔了千千万万个剑修。
所以如今的少年,只能仰望那位金丹剑仙,甚至非是对方一合之敌。
苏翰采甚至没有拔剑,只是笑望向退出十步开外的青衫少年剑客,微笑问道:“你的剑术相当有趣,我还从没有见过,能够在培元境使出‘剑气’的剑修,虽然威力欠缺,可你凭借此招,已经能够无敌于同境之中了。”
然而那个青衫少年剑客,无视掉了布衣剑修的“示好”。
少年置若罔闻,苏翰采却不计较,颇有耐心地问道:“阁下可是不夜山弟子?”
苏翰采认出了李子衿腰间的不夜玉牌。
应该说,只要是扶摇天下地仙境界以上的炼气士,应该不会有人没听说过不夜山的鼎鼎大名。
李子衿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深吸一口气。
苏翰采瞬间眯起眼,因为远处那个少年,剑尖再度熠熠生辉。
他已经重新作出出剑姿态。
“再来。”
少年青衫客,如是说道。
话音未落,动用折柳身法的李子衿,已经离开先前所站位置,瞬间出现在十步之外的苏翰采面前,身后数道残影拉起又快速消散。
一声刺耳的响声。
在那之后,是无数火花。
苏翰采伸出左手,以拇指和食指轻轻捻住那柄碧绿长剑,原以为凭借自己金丹境的修为,只消使出一成功力,就可以死死摁住少年手上的长剑。
不曾想那个青衫少年剑客,竟然硬生生凭借培元境修为,不断拖曳着长剑,朝着自己不可控制的空间,缓缓移动。
翠渠剑移动的速度极慢,因为在李子衿拼尽全力的同时,那个金丹剑仙苏翰采,同样在略微加重力道。
连一寸都没有。
李子衿拼了命换来的,只是翠渠剑以几乎微不可闻的速度,极其缓慢移动的一分一毫。
然而就是这些足以被人忽视掉的一分又一毫,乃是少年心中的执念。
他要多贪一剑,而那多出来的一剑,也要多贪一丝一毫。
正是这份执念,让两人之间产生了无数火花,那些刺耳的尖锐颤鸣,和漫天飞舞的火星,宣示着少年永不服输的剑骨。
不是傲骨,而是剑骨。
哪怕在面对实力境界远超自己的金丹境剑仙时,少年身上那份剑骨的脊梁,也不容易丝毫弯曲。
在这鸿鹄州,能够遇到一位金丹境剑仙,与这样的家伙交手,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李子衿的脸上甚至有了些许血色,他笑了出来。
一成,两成,三成,四成。
直到这位金丹境剑仙使出了整整四成功力,才完完全全将李子衿的碧绿长剑压制得无法动弹,被捏在他双指之间,寸步难行。
然而苏翰采心中的惊讶已经难以言表,他皱眉道:“你疯了?”
少年的疯狂和偏执,在他眼里看起来不可理喻,难以理解。
因为自己每加重一成力道,那个握住长剑,倾尽全力的青衫少年剑客,就要多承受一分痛苦。
可哪怕是苏翰采使上四成功力,而李子衿的心湖已经像是经历了一场暴风雨,潮起潮落,浪翻浪涌,在少年身体里掀起滔天巨浪,这样的他也没有选择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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