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光复洛阳（1/2）

广平王李俶急匆匆纵马奔进城门，在仆固怀恩的指引下去寻回纥王子叶护，郭子仪、李泌等人不敢怠慢，率领五千唐军紧随其后。

刚进城门不远，只见一队回纥兵正在乱哄哄地抢掠百姓，叶护带着卫队正在一处空场上乐呵呵地看着。

李俶纵马奔上前去，口中喊道：“阿弟莫要纵兵抢掠百姓！”

叶护听了，有些诧异的问道：“阿兄因何阻拦？”在他的头脑里，战胜者掠夺失败者的一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况之前天可汗对回纥曾有过承诺。

李俶跳下马来，对叶护深施一礼，道：“请阿弟速速收兵。长安百姓久遭贼寇残害，期盼王师如久旱望甘霖，如今刚刚光复，却遭我军抢掠，实在大大不妥。”

叶护在马上脸色一沉，抱怨道：“阿兄！天可汗与我们有约在先，‘克城之日，土地、士庶归唐，金帛、子女皆归回纥’，阿兄莫非忘了不成？男子汉大丈夫要守信用，天可汗，更要守信用！”回纥人将信用看得极重，他误以为李俶要出尔反尔，食言自肥，说着说着，脸上已有愠色。

李俶平定了一下心神，耐心劝道：“阿弟，如果我们刚收回长安就纵兵抢掠，那么反而会逼得洛阳那边的百姓与贼兵一起固守城池，那时候我军就难以攻破了。大唐绝不辜负回纥，等拿下洛阳后定然会遵守约定，如何？”

叶护深谙军事，听了这番话也入情入理，又见郭子仪等诸将率军簇拥李俶而来，忙滚鞍下马，按照回纥的礼节，仆倒在李俶脚下捧着他的靴子言道：“我信得过阿兄！铁鹘勇士愿供驱驰，为大唐收回洛阳。”

李俶松了一口气，望双手搀起他来，温言道：“阿弟深明大义，我替长安百姓谢过了！”

叶护立即传令：“全军收队，停止抢掠，违令者斩！”

所幸回纥刚入城不久，且地理不熟。加之大战以来，长安南城百姓早已逃散了不少，也的确没多少油水可捞。那些回纥兵听了号令，立即带着抢掠来的大件小件从巷闾中奔了出来，叶护又传令将抢掠的物品堆积在李俶马前，直如一座小山般，其中多是布匹、衣物等，只有少量金银，更无什么古董、字画，显然也并不怎么值钱……。

李俶看了，眼中不禁落下泪来，当年的长安城中是多么的繁华富裕，如今经历一场兵灾之后百姓却已贫困寒酸至此。

叶护看了看这堆东西，又看了看李俶，还以为他心疼损失，笑道：“阿兄莫要伤心，这些东西你全部收回便是。莫要伤了你我兄弟的感情！”

李俶知他不明自己心事，又不便多说，只得点头道：“孤自会为贵部送去丰厚犒赏！请阿弟先引兵出城，莫要再劫掠百姓。”

叶护点点头道：“那是自然！回纥人，讲信用！”，随即便引着两千铁鹘勇士出了南门，去浐水边扎营去了。

广平王李俶令人访得附近街坊的里正、百姓，将回纥兵抢来的物品一一造册发还，又好言安抚了一番，后又暗令仆固怀恩送去了不少羊羔美酒和十余车布帛，犒赏回纥军队，这场风波才算平息。只是他未能寻得王妃沈氏的下落，心中有些怏怏，不表。

长安百姓苦熬了两年有余，屡遭兵、贼劫掠，早就苦不堪言，如今终于盼到了王师归来，当久违了的唐军从明德门入城并沿着朱雀大街浩浩荡荡前行的时候，百姓们纷纷携老扶幼，夹道欢迎，不少父老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期间，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曾亲眼见到了广平王李俶“单人独骑”阻止了劫掠百姓的胡兵，更有人宣称看到了“胡人王子下马向广平王跪拜”……种种令人欣喜的传言不胫而走，不到半日就在长安城内的街坊巷闾间疯传，长安城这才犹如一位大病初愈的病人一般看到了希望。

唐军收复长安的消息传到凤翔，群臣百僚争相庆贺，人人喜气洋洋。

天子李亨更是欣喜无比，热泪盈眶！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做出了常人无法估量的努力，也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代价。这一路走来，他失败过、屈辱过、颓丧过、恐惧过，但是，随着长安城的光复，他终于铸就了标志着自己功业的第一座丰碑，过去的一切磨难都变成了上天对他的必然的锤炼。

元帅郭子仪却丝毫不敢懈怠，在稍稍整顿军马后便立即乘胜追击。唐军先是大破潼关，彻底拔除了长安东侧的威胁，进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东进，收复华阴、弘农，又攻破武关，占领上洛等郡，一路势如破竹，所到之处，燕军无不望风披靡。

却说洛阳城中的安庆绪自从登基当了“大燕载初皇帝”以来，终日沉溺于后宫酒色之中，将一干朝政尽数交由深受他信任的“义兄”严庄打理，这个严庄也是乖巧惯了的，大小事务都绝不用这位“圣人”操心，直到见长安丢失的消息隐瞒不住了，这才不得已入宫禀告了正在寻欢作乐的安庆绪。

安庆绪得报大惊失色，道：“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宰相，这话如何说来？前番不是说守忠两败郭子仪了吗？”安守忠两次击败郭子仪还是数月之前的事，平日严庄只拿这种捷报来糊弄他，致使他天天做着四海升平的美梦。

严庄不慌不忙地奏道：“启禀陛下，安守忠轻燥冒进，中了敌兵诡计，不仅身遭惨死，还连累我军大败。李归仁、安太清、张通儒诸将已收拢残兵退守陕郡。臣虽不才，愿引军出征，以报陛下。”

安庆绪听了，心中稍安，见也的确别无良策，便准了严庄的奏请。

严庄虽然曾在幽州军中任职多年，但主要负责督办粮秣，担任“大燕宰相”以后又日日稳坐相府，哪有半点带兵征讨的经验？但他想得清楚，值此天下纷争之时，手中有兵要比其他一切都有价值，他遂命亲信征调洛阳周围人马，并强行拉伕抓丁，不到半月便拼凑了一支七八万人的军队，与张通儒等人的败兵在陕郡汇合之后，燕军总数足有十余万人之多，诈称步骑大军十五万，但他们都心里明白，这批人马中除了两万多幽州老兵战斗力犹存之外，其余也均是乌合之众，也只能攒在一起凑凑数，壮壮胆子而已。

果然，郭子仪大军在陕郡附近的新店与燕军正面相遇，“九尾玄狐”田乾真率两万幽州老兵依山据守，做困兽死斗，唐军前锋屡次攻击均遭击退。

田乾真大喜，忙催动大军乘势掩杀。正在这时，忽见背后沙尘大起，一队悍勇的骑兵从南山杀出，随着空中“——啾——啾——”的一声声尖鸣，几十只箭矢带着尖锐的呼啸准确地落入燕军阵中，有从长安退下来的败兵听到那令他们毛骨悚然的鹘鹰尖鸣，又见到那箭杆末端都是由斑斓的鹰羽制成尾翼，不由得吓得面如土色，嘶声喊道：

“回纥兵来了！注意天上！”

他们的本意只是提醒一下周围的人注意天上的鹘鹰，不要吃了前番孙孝哲他们吃过的大亏，但没想到这乱哄哄的一通大嚷却让那些从未经历过战阵的新兵们炸了营。

燕军的新兵中不少本来就是被抓来的民伕壮丁，早就不想在这里卖命——白白送死不说，将来恢复了大唐，全家都要被当做从逆治罪，便有不少人趁此机会鼓噪起来；还有人讹传说回纥军专门“食人眼球”，养的鹘鹰更是厉害，更令人谈“鹘”色变；营中的军官也早就知道回纥骑兵的厉害，都无心弹压……一来二去，燕军登时如溃堤一般土崩瓦解。